安努維斯再次躲進中間室内。
在監視之眼中,他看見一個從未見過的身影,在緩緩靠近。
對方的面容模糊不清,唯能看見雙純藍的眼眸,周身籠罩着煙塵般的黑氣,向後飄散成類似羽翼或者衣擺的形态。
他是誰?是那些入侵者中的一員嗎?
恐懼感再次占據他的心靈。
會死。絕對會死。
不,等等……守護着這個中間室的,是神代所傳下的防禦結界,能夠同時承受着一百顆流星的墜落,是絕對不可能被破壞的。
而且他所召集的屍蝠,也已經聚集了一部分在周圍,雖然其中大部分都被一個使用大劍的人牽制了、真正到達的數量不多,但也應該已經足夠。畢竟隻要等黑金像回來,那個人就難逃一死——想到這些,安努維斯松了口氣。
正在此時,對方開始說話了,語調懶洋洋的。
“奇怪……你躲在什麼呢?我怎麼看不見你?是在和我玩捉迷藏嗎?”
……捉迷藏?
安努維斯知道,對方不可能真的找不到他,因此這麼說,屬實是在耍弄。
屍蝠感受到主人的情緒,發出凄厲的尖叫,再度主動出擊,試圖将目标撕碎殆盡——然而黑影卻沒有主動進攻或者反擊,隻是以某種難以描述的方式,在它們之間穿行着。
就算每次遭受的攻擊都十分兇險,對方卻好似完全沒有殺意,隻是躲開、或者推開屍蝠,既沒有嘗試破解攻勢,也沒有對它們有過哪怕瞬間的關注——即使,屍蝠的包圍如同暴雨的雨點,氣勢也高出好幾倍,但終究是無可奈何。
黑影隻是在往前走,就如同在樹林中穿行的人,輕輕拂去落于己身的樹葉。
他來到一座裝飾雕像群旁,挨個敲了敲裡面的每個人像頭顱。
“你在躲在裡面嗎?不在耶!”
他又行至王座的階梯之下,徒手掀開一塊地磚。
“你在下面嗎?啊,也不在耶!”
他來到王座旁,舉起那小小的酒壺,瞪大眼睛往裡看。
“你在裡面嗎?啊……竟然還是猜錯了!”
……這個家夥,故作姿态!安努維斯看得怒火直冒,卻又轉而看,對方先前所觸碰的物品,竟然正在慢慢化作塵埃。
寒意再次将他掩埋。
最後,黑影将目光看向王座,慢慢走近,然後在手中凝聚出光刃,“既然都不在,那就隻有一個選項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打開門的,安努維斯心想。
下一秒,石質的王座驟然崩毀。
……發生了什麼?
……什、什麼?竟然打破了?
安努維斯仰起頭,不可置信地與那雙冰冷的藍色眼眸對視着。
對方戲谑的聲音化做氣流,撫過他的耳側,恍惚間如同惡魔在嘲弄。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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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護罩破碎後,能量四溢,海嘯般沖走了其餘物體。
夜久用指尖拭去臉頰上流出的鮮血,略有些驚疑。
“先前聽說時,我原本還不太相信,這個防禦罩居然還真的挺結實的,竟然傷到了我……它應該和那座黑金像一樣,是神話時代的遺物吧?啧啧啧,還真是少見,你從那裡弄來的啊?”
安努維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結結巴巴地開口。
“……你是怎麼?”
夜久歪着頭,沖他微笑着,“當然了,這不是我的功勞。大概是你太過于邪惡,所以被自然制裁了吧?”
安努維斯的防禦陣名為「無形之鋼」,是将法陣刻錄在部件上,然後使用機關操縱進行旋轉、相互緊扣,達到拼合出完整法陣的作用,有點類似于鎖芯。
這種設計的好處是可以瞬發,而且修補方便,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它依附于實體,隻要零件有損壞,那法陣也不會完整、導緻效果消退至極限——而他們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在過去三天裡,天槲秘密操縱着一根極為細小的樹根,使它通過地闆、緩慢地延伸至了王座之下,卷住了諸多鎖齒中的一個,導緻法陣閉合後有了缺口。
一毫之差,天壤之别。
當然,夜久自然沒有耐心解釋這些的。
他收攏了手中的黑氣,向後退幾步,似乎并沒有進一步攻擊的打算,“好了,既然你被找到了,要不要從那裡出來呢?反正按照現在這個情況,你無論是在裡面還是外面,都沒什麼區别吧?”
……這個人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沒動手?
安努維斯這才似乎恢複了點神智,感覺冷汗從太陽穴上留了下來。
夜久坐在王座上,托着下巴看他,“我之所以遠道而來,是為了傳遞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
等了兩秒,夜久歎了口氣。
“算了,看你也不像是想要選擇的樣子,一點都不積極,那就直接告訴你吧。壞消息是,巡溟官……咳,就是你認識的瑟落李爾,他委托我來殺你;但至于好消息是,我不想殺你。”
安努維斯微微張了張嘴,“……你不想殺我?”
“嗯,暫時不想。”
夜久神色變得認真起來。
“因為,我和當年的他一樣。既然身臨此處,便是亦有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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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過後,在對方的默許下,安努維斯警惕地着爬出中間室,擡手阻止屍蝠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