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消失沒多久,謝橋居然又滾了回來。
渾身是傷,奄奄一息,弄壞了生死簿,還什麼都不記得!
小鬼們真是怕了這位爺,沒失憶時就倒反天罡,失了憶那還了得?!
于是小鬼們紛紛遞交辭呈,要去此岸走下一個輪回。
但是好像也有人記得他。
不知道誰留在無常亭内石桌上的卷軸此刻泛着金光,懸浮于空,抖了抖身子。
上面寫着:
[這世界或許曾有過許多個謝必安。]
[但隻有一個謝橋。]
....
“這誰寫的,也太文绉绉了。”長椅上躺着個沒骨頭一樣的男人,癱成一撮雞毛,明明水就在他手邊,他蕩着袖子磨蹭了好一會兒,還是要等人給他端過去。
“這世界上确實曾有過許多個謝必安。”他把書蓋臉上,字就能鑽他腦子裡。
“但真的有過謝橋嗎?”男人掀起眼皮,淡笑了聲,問。
“會不會是你們記錯了啊,小孟婆婆。”
佝偻着背的老者聞言走過來,一句話沒說,直接把桌上的碗暴扣在他腦門上。
“謝橋,你别給我裝瘋賣傻故弄玄虛!”
男人居然沒生氣,還是躺着挺屍。
“阿婆,我不想上去。上面我沒有認識的人啊...”謝橋用袖子擦了把滿頭的水,因為太渴了,忍不住舔了舔唇畔,“更何況上面好冷,我不喜歡。”
“我說人心。”
“所以我送你一程。”孟婆慈祥地笑道。
“嗯?”謝橋總算費了點力,睜開了眼睛,睜到正常大小。
“...喂!!”謝橋忽然猛地坐起來,看着自己變透明的手臂,瞠目結舌,轉而看向掉在地上的碗,他想起方才自己舔的水,“阿婆你給我扣了碗什麼下來??”
“孟婆湯。”
這聲音開始缥缈。
狂風随之驟起。
于是謝橋兩眼一黑,就這麼上了岸。
上的此岸。
此岸已經沒有明月松間照,也沒有特色社會主義強國。
幾千年前的神廟殿宇,石窟龍門統統不在。
賽博朋克霧城。
聯邦大城,廢土上的末世樂園。
潮流星際,科技幻景,仿生盛行。
電子藍鲸穿梭在百米高樓間,霓虹燈與電子樂交織為城市背景。全息影像和3D廣告罩在行人的控溫夜行衣上,飛行艇載着尖叫狂歡的街頭霸王穿梭而過,飄在平流層的飛行公寓燈火通明。
信仰對撞,文化交融,五顔六色的腦袋下挖出電鍍接口,人類在這片廢土上能用腦電波交流。
高科技,低生活。
日常所需,打藥比吃飯來得多。
于是賽博精神病在一路高歌裡興奮地舉起槍,對準自己腦門,啪叽一聲放了個血漿煙花,炸得滿地都是荒蕪。
人們不信鬼神,不信命運。
但是人們仍然欲望滿身,拜上帝,拜自己。
肉身與機械高度合一,人機共鳴,時空模糊,虛拟代碼編了一場一場傳奇的夢。
然而霧城誕生在真實裡。
這個時代什麼都有。
天上的神仙可以下來,地下的鬼差可以上來,仿生人與電子寵物還遍地暴走。
這裡有頂尖黑客,賞金獵人,高危罪犯和大炮轟子彈。
有命你就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