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行星撞地球後,末世時代來臨。
陰陽平衡被打破,危險叢生。
人類為求強大,求長壽,利用科技改造肉身,鑲嵌機械手臂和人造脊柱,每個人的脖子後面都有接口,自出生起就使用各類芯片,過着燈紅酒綠的高科技生活。
謝橋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很長的夢,夢醒後,城市就變了色。
*
“我又做夢了。”
向燈把手套丢在沙發上,揉了揉眉根。
私人醫生約瑟夫眨了眨藍眼睛,摁開體檢機器的操作按鈕,“噩夢嗎?”
“...美夢吧。”向燈說。
約瑟夫看了看病曆本,“您的情況不容樂觀。按照您的描述,近幾年您總是夢到一個人,并且間隔時間越來越短,尋常人是睡着了才做夢,而您醒着也能做夢。這已經不叫夢了,老大。這叫幻覺。我覺得您得去找精神科醫生給您看看,我隻是個外科大夫。”
向燈不說話。
約瑟夫沒辦法,隻好詢問:“這次您夢到了什麼?”
“在精神病院,他用哭喪棒殺了一隻鬿雀。”
“哈?”約瑟夫頭疼地咬着筆,“哭喪棒是什麼?鬿雀又是什麼?”
“這不重要。”向燈說。
“好吧...”約瑟夫摘下筆,在病曆本上塗塗改改,“這次您有嘗試着觸碰他嗎?擁抱?牽手?”
“沒有。”
約瑟夫擡眸。
向燈那雙綠色的豎瞳在燈下折射冷光。
“您的瞳色真牛逼。”約瑟夫第七十三次如是道。
向燈玩着手裡的軍刀,瞥他一眼。
肉眼可見地沒了耐心。
約瑟夫冷汗直冒,清了清嗓子,低頭噼裡啪啦地填寫電子診斷報告:“患者并未按照醫囑嘗試觸摸性治療法,即本能地抗拒現實,抗拒夢中人的消失,對所産生的幻覺具有極強的依賴性。”
“老大。”約瑟夫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鏡,“這麼舍不得的話不如就不治療了,反正你每次夢到X先生也不會發生危險,夢境裡這位X先生從未做過傷害你的事情。”
“近十次的記錄裡,你夢到他在咖啡廳朝你招手,夢到他坐在床邊看書,夢到他戴着有龜背竹繩結的白色帽子在放風筝。這次又夢到他拿着哭喪棒殺了什麼鬿雀。隻要‘夢’和你沒有交互,似乎對你的生活也沒什麼影響。”
這就是術業有專攻了。
換成精神科或者心理醫生,說不出這鬼話。
奈何約瑟夫是拿手術刀的白衣天使,他真不知道要怎麼治療一個沉醉在夢裡的病人。
向燈戒備心重,又不願意接受别人的問診。
“這次不一樣。”向燈卻忽然道。
約瑟夫點點頭,“怎麼不一樣?”
向燈沉默了會兒。
他想起精神病院裡那道身影。
謝橋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向燈伸手想牽他,可剛觸摸,夢中人就消失了。
後來這幻象變得越來越清晰,記憶裡的謝橋是什麼樣子,夢就是什麼樣子。
從隻是一個模糊的身影,慢慢地具象化,有了五官,有了表情,有了無常帽,還會說話,再之後,這夢就越來越真,讓向燈自己都分不清虛幻和現實。
真到如今,‘謝橋’居然有了哭喪棒。
還會打太極。
而且和從前的夢一樣,都不記得他。
無數次的夢境裡,他們都重複着一樣的對話。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向燈,别忘記我。”
隻是這次,太像了。
和那位小七爺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話又多又密,格外鮮活,連一颦一笑都仿佛有血有肉。
走路不知道為什麼一瘸一拐,舞刀弄棒就算了,還差點被賽博精神病誤傷。
這讓向燈氣不打一處來,對頻頻到訪的夢中人說了唯一的一次重話。
——你管得着麼。
甚至真實到連貝黑莫斯都被‘他’騙了過去,還眼巴巴地送了‘他’創口貼。
“過來。”向燈微微側目。
黑暗裡,發光的水母飄來,到向燈肩膀上,輕輕地坐下。
“你的意思是小貝也看到了X先生?”約瑟夫稀奇。
“有什麼科學的解釋麼?”向燈問。
約瑟夫撓撓腦袋:“這水母是你養的電子寵物來着對吧...我沒記錯的話水母是沒有眼睛的吧?它怎麼能看到幻覺呢?...哦可能是出廠設置的時候連接了你的大腦,和你共享了視野吧?...你能看到什麼它就能看到什麼?”
“...”向燈的最後一抹希望破滅,他屈指彈了一下粉色水母,直接把它彈出兩米遠。
貝黑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