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戶正對街市的宅子,街上的叫賣聲陣陣傳來,卻被緊閉的院門攔在外面。按理說大白天就緊閉門窗的房屋肯定不太正常,但是來往的人并不好奇,因為這家人早在幾年前就搬走了,隻留下這空蕩的舊宅子。
感受到似有似無的視線,張海漁面無表情地推開了大門。
選在這種地方,擺明了想要她的命。張海成在這種事上總有着非同一般的自負。
宅子外面看着挺大,但裡面房屋占地不多,其餘都是長滿雜草的空地。這宅子的前主人應該喜歡種些花花草草,現在已經看不出哪裡種過花,反倒是那些雜草長勢不錯。
後院的光景就更加破敗了,長久無人活動讓這裡散發出一股腐朽的氣息。也許是離開時太過匆忙,有些裝着衣物的箱子被主人扔在了草叢裡。
張海漁找到唯一一間開着門的屋子,張海成不在。她在屋裡轉了一圈,最後在一塊不起眼地磚前停下,掀開了地闆後一條階梯通道露出來。
張海漁順着階梯下去,兩腳踩到地面時,距離地面應該有近百米。在這種地方下手,倒有些不符合張海成的性格了。
前面是一條兩人寬的通道,全部用青石磚修築,兩側各有照明的燈盞,此時已經點燃了明火。通道後是一個小型的石室,中間修起了高台,上面放置着一口漆黑的鐵棺。
看到鐵棺的刹那,她恍然大悟,這是一個簡易的墓室,隻不過修建在街市地下的墓室她還是第一次見。
張海成坐在高台一邊,看見她來,向她招了招手。
走入石室的瞬間,她輕輕晃動手臂。
“開門見山吧,張海滢的事……”
“這個不急,你先看看這裡面的東西。”
張海成打斷了話茬,把手中的瓷壇遞給張海漁。
壇蓋被打開,露出了裡面一團黑綠的東西,看上去像某種生物的觸手,腥臭的黏液從斷口處不斷流出。
“想起來了?”張海成指着高台上的鐵棺,“那這個東西你應該也見過了。”
張海漁當然見過,若不是挖通了那口棺的底座,黃泉路上她和張海滢還能做個伴。
她把目光移到張海成身上,拿着瓷壇的手指尖泛白。
“别這樣看着我,人不是我殺的,但也差不離,因為她死的時候我在場。”
“你在場?”張海漁冷哼一聲,“你在開玩笑嗎?”
張海成的年紀和她差不多大,她們放野的時候他應該正跟着其他人出去執行任務,帶着他的隊伍不可能放他一人獨行。
聞言,張海成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
“好,就當我信你。你既然在場,應該知道她是怎麼死的了?”張海漁松開手,瓷壇摔成碎片,黑綠的黏液慢慢往外擴散,“别跟我說是這東西,我不會信。”
“的确不是,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他伸出手,張海漁後退一步,見她這麼警惕,他失笑:“别緊張,另一個原因就是……”
食指指向張海漁。
“你。”
張海漁迅速出手捏住張海成的脖子,他借力後仰退到高台旁。盡管命脈被人扣住,張海成仍舊氣定神閑地趁她不備反手伸進鐵棺的哨口。
石門落地的聲響在這個空間回蕩。明白暫時出不去後,張海漁手上施力,直到他眼球充血,頭上的青筋直跳。
“你到底知道什麼?!”
他抓着張海漁的小臂,抽動臉上的肌肉艱難地發出氣聲:“在這件事上……我說的都是真話……你很快會明白的。”
兩人就這樣互相僵持了幾秒,張海漁忽然感覺喉嚨有些奇異的發癢,癢意消失後又是刺疼。她忍不住咳了幾聲,胸口一陣火燒般的痛感,這個感覺張海漁此生都忘不掉。
張海成抓住她的手腕猛地用力脫離控制,脖子上留下了五道青紫的掐痕。
摸到鐵棺内已經被破壞的機扣,張海漁捂住口鼻驚叫道:“你瘋了?你也會死!”
平複了呼吸後他才不慌不忙地問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一定會給自己留條活路?”
“這裡隻有一個進出口,”他屈起手指敲了敲鐵棺,“而且這種毒氣隻對你們有效,我跟你們不一樣,所以我不會死。”
不一樣?她、張海滢、張海陽甚至死在前室的那幾個都吸入過這種毒氣,他們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反應。張海漁腦子裡閃過無數種可能,最後剩下一個——這個張海成和她所知的張海成不是同一人。
破空聲響起,泛着冷光的匕首劃過脖子,隻差一厘就會割破動脈。張海成與她拉開距離,勸道:“你要是還想活得久一點,就不要再想怎麼殺了我。”
“一個人活着多沒意思,不如跟我一起死!”
張海漁目光狠厲,出手越發緻命。那毒氣會破壞她的身體組織,如果不能趁清醒時解決掉張海成,她絕不會甘心。
二人纏鬥不久,張海成把她踹到牆角,一手捏住張海漁的脖子,一手緊緊抓着她的手腕一折,便讓匕首離開了主人的掌控。他慢慢翻轉她的手,刃尖正對着心髒。
膝蓋被踩碎後雙腿基本就廢了,張海漁不得不用另一隻手抵在匕首上,這動作正和張海成的意,他空出掐着脖子的手轉而卸了她的臂膀。
一隻手根本擋不住逐漸下沉的刃尖,鮮紅的血浸透外衣,一點點向旁邊擴散。
“我還是不太喜歡張家的殺人方式,所以就請你按照我的方式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