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邊沿出現了兩塊玻璃。
衆人對于這兩塊玻璃的歸屬權沒有異議。
“當然是歸你啦。”水晶撩了撩棗紅的頭發,伸出食指沖淮南月虛空點了一下,“畢竟拼玻璃畫的那塊玻璃是你拿出來的,我們能分到點積分就很開心了。”
衆人紛紛點頭。
淮南月沒推辭,接過玻璃,收進了面闆。
室内一片祥和,惜春滿面春風,臉頰暈開一片紅,大約是被炭火烤的,看起來着實很高興。
她大大咧咧叉着腰站,倏然聽見外頭有人喊。接着,彩屏領着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鬟走進來。衆人隻聽那小丫鬟說:
“三姑娘遣姑娘前去喝茶,說寶二爺同衆姑娘們都在呢,姑娘也去吧?”
三姑娘是探春。
惜春握着毛筆的右手一頓,眨巴眨巴眼,歎了口氣:“怪冷的,我今早身子又不太爽利呢。況且又要陪客。你同三姐姐說一聲,問她身上好,我今兒就不去了,等哪日閑了再去坐坐。”
小丫鬟走了。
惜春正要同淮南月等人再說些什麼,剛微微啟唇發出一個音節,便見彩屏走上來,彎下腰,湊到她耳邊輕聲道:
“姑娘,奶奶今兒也來了,在琏二奶奶那邊坐着呢,怕是過會子就要往這邊來的。”
聞言,惜春不動聲色地蹙了一下眉。她把毛筆遞給一旁侍立着的小丫鬟,繼而一聲不吭地坐上椅子,兀自撐着腦袋出了一回神。
看起來竟有些……不太高興。
屋内太沉寂了,隻能聽到炭盆燃燒間隙發出的極輕的爆破聲。
直到彩屏再次輕輕喚了一聲“姑娘”,惜春才不冷不熱地應了一句“哦”:“去小廚房拿些紅豆丸子,天冷,奶奶大約愛吃。”
賈府分榮甯二府。榮國府内住着世人熟知的賈母、鳳姐、寶玉、黛玉、寶钗等一幹人,惜春亦同大夥兒一塊兒住在這邊。
然而惜春的根在甯國府。她是甯國府老爺賈敬的小女兒,大爺賈珍的胞妹,隻是自小被賈母接到榮國府教養,與姊妹們一同長大罷了。
彩屏口中的“奶奶”正是惜春的親嫂子,尤氏。
琏二奶奶是鳳姐。
至于惜春和尤氏的關系——
畢竟不是一塊兒生活的,說矛盾也沒啥矛盾,但要說關系好吧……也就那樣。
甯府對惜春采取放養态度——一丢到榮府就諸事不管了。她作為甯國府的嫡女,在榮國府過着挺太平的日子,沒人找她事,也沒什麼人能給她氣受。
……但也沒什麼人會主動關心她,問她近來過得好不好,吃穿用度缺不缺,詩文背了幾篇,女紅做了幾樣。
惜春像是忽地沒了興緻,草草說了幾句話,便将淮南月一幹人等全都打發走了。
水晶小姑娘一步三回頭地從又暖又香的屋子裡出來,頗有些摸不着頭腦,自顧自嘟囔說:“這一趟毫無所獲啊。主線任務是‘幫助惜春完成那副畫’,可是我們不是已經完成了麼?”
有人在旁邊道:“估計任務裡的‘那副畫’不是方才拼的那副。”
“好難。”水晶這麼說着,歎了一口氣。
“慢慢來吧。”另一個小姑娘安慰他。
大家繼續分頭行動找線索,一路走來都沒碰上什麼阻礙。水晶小姑娘人品大爆發,還在某個房間裡找着了日記,上面寫着“玻璃能殺怪”這一關鍵線索。
然而淮南月這邊卻有點焦灼——
大約今早出門沒看黃曆,青天撞鬼,于是各色各樣的支線任務都纏了上來。
當在一小時内碰上第八個支線任務時,淮南月的臉沉得像是倒欠系統八百萬。
……她運氣差,碰到的任務都是吃力不讨好的,獎勵沒有,懲罰一堆。
譬如她不小心在完成任務時碰歪了一隻蠟燭,就被扣走了一塊玻璃。
她在這邊勤勤懇懇做任務,秦問川卻跟在她身後看笑話。
說來奇怪,雖說她們倆走在一塊兒,任務卻從沒找上過秦問川。當再一次聽到電子音後,她回頭想找某人對眼神,卻見秦問川隻是歪着腦袋沖她wink了一下,笑道:“看我幹啥?你不會暗戀我吧?”
淮南月:……
淮南月面無表情地說:“沒聽見電子音播報的任務?”
“沒呀。”秦問川好整以暇地背着手,悠哉悠哉地說,“你幹啥了,拉了NPC這麼多仇恨?”
淮南月這才想起來昨晚變成怪物後聽到的NPC生存守則,其中有一條——
【筋惕穿着軍大衣的玩家,她是不懷好意的】
淮南月很服氣。
她木着臉說:“系統讓NPC注意穿着軍大衣的玩家。”
“不是,這系統還搞區别對待?”秦問川在旁邊快樂瘋了,“我也想被區别對待,還可以多掙點積分獎勵。”
淮南月當即就要脫衣服:“咱倆換換?”
“還是不了。”秦問川抓着手腕轉了兩圈,“昨晚沒咋休息好,我現在渾身疼呢,任務得交給你了。”
淮南月:……好賴話都讓你給講了呗。
倆人邊走邊說,沒注意到角落裡某道陰沉而若有所思的視線。
樹鷹已經無所事事地轉了一個小時了。他憤憤地想:憑什麼呢?
這個女玩家的運氣似乎一直很好。
先是昨晚能在十點前拿到玻璃罩,而後變成怪物了還能變回來。現在還能撞上那麼多的支線任務。
不像自己,昨晚好不容易把玻璃罩順走了,結果被另一個女的發現而打回原形。今早又沒碰上多少支線任務,積分到現在為止隻有可憐的三十。
憑什麼呢?就因為那女玩家方才話裡所說的,她穿了軍大衣,所以NPC會照顧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