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圈大忌諱,不能随意表達對另一個同行的惡意,哪怕心裡是這麼想的,也别說出來。
卓文清那一瞬間腦袋停止轉動,想到了一百萬種可能性。
劇組要是解散了,是不是就沒戲拍了?
蔣岱闌把剝好的山竹放進白瓷碗裡,塞給卓文清。
雪白細膩的山竹肉清甜爽口,卓文清卻兩眼放空,吃的味如嚼蠟。
蔣岱闌皺着眉看他的臉,“你怎麼了?”
卓文清咬着一塊山竹,目光側向看他,眼裡說不出的酸楚。
蔣岱闌卻注意到那塊被咬在唇齒裡的山竹。這種水果肉質柔軟,很容易咬破,就好像青年的…
蔣岱闌移開視線。
餘光裡,他注意到卓文清在被子裡縮得更緊,連腦袋都埋進了膝蓋裡。
還,怪可愛的。
記者們被蔣岱闌的回答給炸開了,就像聞到花蜜的蜜蜂,眼睛八卦到閃閃發光:“你們是有什麼私人恩怨嗎?”
“你們倆是不是拍戲過程中遇到分歧?”
“梁覽不是你同公司演藝部的師哥嗎?難道你們私下關系很差?”
蔣岱闌側臉冷冷淡淡,眉頭擰着一抹戾氣,眼尾一挑,張口,剛想說什麼,卓文清就從被子裡蹿起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蔣岱闌就看見一道影兒朝他撲過來,下意識手臂後背,把他摟住,手就握在青年T恤下擺那截骨感的腰上。
蔣岱闌:……
卓文清眨了眨眼睛,緊張地看着他,輕聲警告他:“告訴你别、别瞎說話了!你能不能别找事?”
他這一動,眼角那一條歪歪斜斜的創可貼就露了出來。
那一點紅色結痂了,裂到了眼球邊緣。
蔣岱闌眼裡立即籠罩了一層暗色,像自虐一樣,盯着那一處好不了的傷不放。
“诶,卓老師眼睛上的傷怎麼弄的?”
“多不小心呀,萬一失明了呢?”
“别是不小心磕窗戶框上了吧?”
卓文清别過頭,掩飾:“是、是不小心撞到的。”
蔣岱闌眸子微微眯起,伸出一根食指,輕輕撥動他柔軟烏黑的鬓發,遮住那一條傷疤。
青年白皙清透的面頰悄麼聲兒的染上了一點點紅暈。
他咬了下唇,盡管那似乎是他感到緊張時下意識的舉動。但他嘴巴裡還有半邊沒咬碎的水果,一說話,氣息甜絲絲的,像隻喜歡儲物的小松鼠。
蔣岱闌不再說什麼了。
他的手放下,安安靜靜攥成拳擱在腿上,沒扒開卓文清的手。
熟悉蔣岱闌脾氣的跟拍狗仔吃驚地從鏡頭外擡起腦袋。
都不用說,他粉絲都知道,這位頂流大明星恃靓行兇,擅長冷臉,脾氣是要多臭有多臭,還潔癖地要死,隻慣着粉絲,這還是頭一回讓其他人騎他後背上,捂他嘴還沒發飙的。
記者們皆狠狠将鏡頭對準他倆,卓文清露出個尴尬的笑,“抱歉啊,岱闌昨晚沒睡好,可能是在說夢話。”
卓文清心裡唾罵自己,明明是在說鬼話。
誰家說夢話會诋毀同組男演員?吃過期安眠藥了嗎?
不過記者們的重點顯然偏移了:
“真有人純素顔也這麼好看?不怪是海戲的審美标準,天然純啊!”
“偏心啊,我用xx也沒養出這麼光滑的底肌,可憐我一個月那仨瓜倆棗的工資…”
“睫毛真不是接的嗎?我服了。”
卓文清還在無所适從,蔣岱闌已經很是不滿。
然後卓文清的手心有點癢。
是蔣岱闌在咬他的指腹!
卓文清:……
蔣岱闌好像是有這個小習慣,一不高興就會咬人,之前拍吻戲的時候也是這樣。
卓文清趕緊松手,把嘴裡嚼剩一半的山竹咽下去,咳嗽了兩聲,一副大病初愈的虛弱模樣,磕磕巴巴地替他打圓場。
“他、他開玩笑的,其實我們和梁覽私底下都很熟,不存在明槍暗箭之類的小動作,大家别誤會。”
記者們也不是吃素的,“你們都不是一個公司的,能熟到什麼程度?”
“插播一句,據說當年你和梁覽分列海戲12屆的第一第二,你們應該關系很好吧?”
“他是新晉最佳男主演,你卻至今還是三線演員,你會不會感到嫉妒,心裡不公平?”
卓文清被一個個話筒針對着,眼睫低低垂蕩,鴉羽一般遮住半截眼瞳。
關系确實很好,是小時候一起玩泥巴,長大了替他還債的好兄弟。
但也沒感到過嫉妒。
他為什麼要嫉妒一個他不在乎的、也不在乎他的人?
他的人生裡,這種事很常見。
要麼父親一樣離開他,要麼母親一樣管束他,要麼像事業一樣放棄他。
被忽略才是常态。
所以不會覺得嫉妒。
卓文清擡起眼睫,心平氣和道:“我不嫉妒他,我承認他比我命好也沒那麼難。”
卓文清語氣不帶一絲嘲諷:“他和我都是海市軍區的大院子弟,家住在一起,我們父親是戰友,這些在網上也查得到。他小名叫梁愛哭,這算不算秘密?”
蔣岱闌卻在此時看了他一眼,目光隐晦,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
他隻是繃緊了嘴角,神色帶着一絲深沉的探究。
記者們已經心滿意足,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娛樂圈老新人居然和兩位當紅男藝人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這麼點信息已經能挖出不少狠料了。
蔣岱闌看了眼手表,站起身,打開病房門,單手扶門左手插兜,淡淡道:“各位,我要帶卓老師回片場了,請各位暫時離開,繼續關注我們的新電影《一筆浮生》,謝謝。”
他說話一向這麼直截了當,不會委婉,也不會讨好媒體。
記者們卻并不見怪,魚貫而出。
蔣岱闌有專門的團隊處理記者和狗仔的問題,他們會善後,不留一絲埋怨。
賈樂已經把出院手續辦好了,電話通知了卓文清,在樓下等。
病房裡終于恢複安靜,隻能聽見窗外敲打在窗子上的雨聲。
卓文清還坐在床上,很辛苦地去抓鞋。
他光着腳,怎麼說也是燒了一夜的病人,這麼一點折騰,就滿身是虛汗。
蔣岱闌從門那邊走過來,站到他面前挽起袖子,然後按着他肩膀,讓他坐在病床上。
“好了,别急,廖導沒催,”他低聲說,“我隻是在敷衍他們,再這麼堵下去,就耽誤醫院的正常運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