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岱闌揉了揉他的頭發,一把給他抱在懷裡,低聲安慰他:“要哭就哭,我又不笑話你,我都跟你保證過了,以後我照顧你,你什麼都别怕,往後每一年我都陪你來看你爸,别看咱們現在這種關系,我認真的。”
淚水在他肩膀上橫流,卓文清擡不起頭來,蔣岱闌就那麼抱着他,想起那隻大狗,“生離死别都是人生中永遠避不開又學不會的一刻,明知道離别的時候有多難過,但也不後悔當初遇見過,你爸爸,還有那條狗。”
“卓文清,你的德牧不是離開你了嗎?不如發發慈悲,馴養我吧。”
卓文清悶聲說:“你開什麼玩笑?”
蔣岱闌說:“沒開玩笑啊,如果我死了,還有哥哥給我哭喪。”
卓文清長喘了口氣,皺着眉頭說:“别瞎說,呸呸呸,童言無忌,長命百歲。”
蔣岱闌見他差不多止住眼淚了,笑着說:“那咱們就回家,估計你媽媽也該回去了。”
卓文清回到家,那窩受到驚吓的小奶貓也恢複過來了,他去超市買了羊奶粉,挨個給喂了奶,小貓咪們又活蹦亂跳起來,直到卓母回到家,也順便帶回來到家裡吃飯的親戚朋友。
原來卓母隻是去迎接朋友們了,順便在茶室喝了一下午的茶。
飯菜備好,酒桌上,卓文清喝得酩酊大醉,其實沒有太多悲傷,但心裡總是空落落的,蔣岱闌名義上是卓文清的朋友,替他擋了幾杯酒,卓文清就喝倒在了酒桌上,蔣岱闌給他扶回去的時候,卓文清摟住蔣岱闌的腰,動作親昵,連卓母也看出了一點端倪。
“小蔣,你過來一下。”
卓母知道了蔣岱闌是個大明星,叫他名字的時候聽不出情緒。
卓文清喝多了酒,心裡也是忐忑不安,看着蔣岱闌被媽媽叫走,生怕自家體弱多病的“老婆”就這麼交代在那了。
大概一個小時後,蔣岱闌終于回來了,滿臉的平和,根本不像是吵過架,卓母也是一臉春風喜氣,安排他們住在卓文清的卧室裡。
卓文清一臉懵,蔣岱闌也沒過多解釋,但卓文清心裡大概知道,母親認可了他和蔣岱闌的關系,否則不會是那種表情。
“你媽媽叫我對你好一點,她不了解你的事業,隻能在電視機外守着你,知道我和你是同行,還說讓我帶着你,幫襯你。”
蔣岱闌握着卓文清的手說:“她不知道你比我還要厲害,要學習也是我向你學習。”
卓文清幹笑了一聲,“我沒想到她還挺喜歡你。”
蔣岱闌倨傲地說:“誰會不喜歡我?也就是你。”
蔣岱闌有些話沒有告訴卓文清,卓母因為債務的事愧疚了半輩子,知道卓文清不會找她翻臉生氣,卻也因此更加心痛,這麼多年母子倆關系一直不如從前融洽,可是母子情打斷骨頭連着筋,有一句道歉遲遲沒有說出口,所以媽媽寫了一封信給兒子。
夜晚,蔣岱闌把這封信放進了卓文清的貼身口袋。
很多含蓄的情感無法親口表述,寫成信是更好的方式,蔣岱闌接受西式教育長大,習慣于大方直白的“我愛你”“對不起”的表達方式,對東亞文化裡的父母子女關系并不能感同身受,也許隻有東方人擅長含蓄的情感表達,比如信件,紙筆傳情。
深夜裡,蔣岱闌睡在卓文清身邊,從身後摟住了他。卓文清有些不習慣的躲了躲,蓋着同一張被子,他怎麼也睡不熟。
蔣岱闌的聲音和夜色融為一體:“怎麼了?”
卓文清如實說:“我不習慣和别人睡一張床。”
蔣岱闌就把被子都給了卓文清,然後自己翻身到床邊上睡。
卓文清一回頭,注意到他似乎是睡着了,平日裡冷漠的面容睡熟時露出幾分溫情,黑長的睫毛蓋住了眼睑,冷白的身上隻穿了件背心,胳膊上起伏的肌肉線條勻稱飽滿,夜裡還是有些冷,窗子關嚴了也有冷氣冒進來。
卓文清抱着被子,往蔣岱闌身邊靠了靠,用被子把他罩在裡面,然後自己也往他身上貼近了,閉上眼睛,讓自己睡覺。
一條手臂搭在卓文清的腰上。
蔣岱闌微微擡起眼,冷銳的眼睛盯着他的後腦勺,隻是他唇角一抹淡淡的笑意,很明顯地知道自己就是在勾引卓文清。
卓文清當然看不見,他任命一般拉住蔣岱闌的手指,因為蔣岱闌的加入,被子裡的溫度驟然上升,變得溫暖舒服,卓文清感覺困意襲來,說不出的心安讓他昏昏欲睡,就這樣在蔣岱闌的懷抱裡漸漸睡着。
相擁而眠的第二天清晨,卓媽媽叫他們起床,帶着笑意的眼睛看着他們倆,左看看右看看,怎麼看也看不膩,“等你們不忙的時候,過年了,回來,媽媽給你們做好吃的。”
卓文清那一下子就差點繃不住眼淚,低頭吃早餐的時候,眼淚啪一下掉在飯碗裡。
卓媽媽摸摸他的頭,“我的孩子長大了,一定會有出息的,你在工作那邊好好幹,媽媽過得很好,什麼都不用你操心。”
卓文清隻能點頭,心裡這麼多年的不滿好像就在這一瞬間被填平,他原諒了當初的媽媽,也安撫了過去的自己。
原來一切都會過去,所有風雨都有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