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世極樂教的教徒們雖然将這裡視作最後的庇護所,但在親眼目睹了教主藏起來的“秘密”之後,同類的屍首依舊催促着她們回想起比人世苦難更恐怖的事情——死亡。
柏山結月花與等在教會之外的普通隊員交換了情報,請求支援的鎹鴉迅速飛離了戰場。此時正是正午時分,天空中豔陽高照,明晃晃的日光刺得她閉上了眼睛。
作為水柱,她自然知道不破等人在岩手針對上弦之四的籌備,上弦之二這次突然召見他們混入的這群新教徒也很反常,似乎是知曉他們的存在,特意選擇在這個時候攤牌。
為什麼?
在提着薙刀返回那座黑暗的魔窟之時,柏山結月花的大腦飛速轉動着。上弦之四絕對就在岩手,這一點毋庸置疑。它們打算将柱們一網打盡?千裡君那邊隻有一個人,那麼,那個會開門的鬼有可能将其他上弦之鬼送來我們這邊嗎?
柏山結月花腳下連點,仿佛在水面上疾馳一般,陣陣水花自她的腳尖綻開,水藍的激流闖入了戰場。
童磨藏在鐵扇後的嘴角依舊翹起,彰顯了它的遊刃有餘。
盡管時間不是很合适,相對狹小的空間與高高挂起的日頭封住了它的絕招霧冰·睡蓮菩薩,那樣龐大的冰造物會撐破屋頂,令它直接暴露在陽光的威脅之下,但童磨依舊玩得很開心。
無數細長的冰錐自天花闆上生成,位置稍遠的柏山結月花瞥見了來自頭頂的緻命危險,她向同伴們提示道:“小心頭頂!”
就是這招——!就是這些冰柱貫穿了京太郎的腹部!
另一邊,攻勢減弱的宇髄天元與胡蝶香奈惠選擇後退,與童磨拉開一些距離。
他們躲避着不斷從天花闆上掉落的冰錐,一邊想辦法盡可能減少吸入凍粉的數量。
僅僅過了幾息,胡蝶香奈惠便感覺到了肌肉在極寒的作用下變得僵硬了許多。
童磨的進攻不疾不徐,就像它本人一樣輕飄飄地墜在獵鬼人們不遠處,空氣中的凍粉也隻是源源不斷的向他們包圍過來。上次在産屋敷宅邸中的戰鬥裡出現的許多血鬼術并沒有出現在如今的戰場上。
就是這樣~!童磨雀躍地想道,它特意沒有使出急凍之雲、結晶之禦子等血鬼術快速結束戰鬥,為的就是能夠将這些獵鬼人們多困在這裡一會兒。
就算是它沒有遇到那個有趣的家夥的補償吧,童磨笑着揮舞雙扇,卷曲的冰柱自它身前斜着沖天而起,就讓它好好和他們玩玩吧!
雖然童磨位列上弦中的第二位,但它并沒有特别受到鬼舞辻無慘的賞識。對于這個無心的惡鬼,鬼之王很少将任務分配給它,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态度。也許正是因為童磨過于強烈、殘忍的享樂之心,讓它經常違背原本的命令,也會為了取樂而故意在戰鬥中放水。
原本童磨可以等到夜晚之時,在鬼的主場同混入萬世極樂教的“老鼠們”戰鬥,但它得知不破并不在這裡之後,便臨時起意,決定提前和獵鬼人們玩玩。
它看得出來,眼前的這三個獵鬼人比起普通的獵鬼人要強上不少,恐怕裡面還有柱吧?但比起那個黑發的獵鬼人來說,仍舊有一些差距。
來吧!來的越多越好~!
——這樣的話,那個小麻花辮君就死定了。
*
“師父,茶泡好了......”
日野雷鳴敲響了桑島慈悟郎的屋門,過了很久,屋内才傳來一聲“進來吧”。
高個少年依言推門而入。
桑島慈悟郎重新抽起了煙,同樣坐在煙霧缭繞的房間内吞雲吐霧的還有常年住在小荒山上的若松小十郎。
“有善逸的消息嗎?”桑島慈悟郎問道。
日野雷鳴無視了我妻善逸送回的信中無數次提到的“千萬不要和爺爺說我與師兄的事!!”,老老實實地回答道:“他已經找到狯嶽師兄的所在地了。”
留着兩端翹起的八字胡的小老頭最後深深抽了一口煙袋,将煙杆扣在桌子上。
若松小十郎看着自己的老朋友,又轉而看向日野雷鳴。
他捋着自己白了不少的山羊胡:“慈悟郎,我們都老啦,讓年輕人放手去幹吧。”
桑島慈悟郎拿鼻子哼氣,瞪了他一眼:“你個老東西少放屁,你壓根就恨不得飛到岩手去吧?你少管我!”
日野雷鳴已經很有眼力見地取來了一直被好好養護的、屬于前鳴柱的白鞘日輪刀,若松小十郎的腰間也挂着一柄純黑刀鞘的刀。
“善逸還是個孩子呢,說不準半路就要哭哭啼啼地喊餓肚子,那孩子根本不會照顧自己!”嘴上将自己的弟子說得一無是處,但桑島慈悟郎更換衣物的速度卻極快,短短幾個呼吸就已經全副武裝。日野雷鳴知道這個小老頭的脾氣,他其實一點都不像他嘴上說的那樣,認為我妻善逸有多麼沒用。
“哼,你個老瘸子還能跑得動嗎?”若松小十郎提起嘴角,笑容間依稀能夠辨認出曾經的狂傲不羁。
“少說大話小十郎,老古董還是先學學怎麼坐電車吧!?”
兩個互損的老人如同幾十年前一樣嗆了幾句,桑島慈悟郎囑咐日野雷鳴好好看家,随後就和若松小十郎一起下山去了。
日野雷鳴看着師父一瘸一拐但跑得飛快的身影,抿了抿嘴,輕聲道:“祝您武運昌隆。”
*
不破站在紫藤花家紋之家的庭院内,此處所有的隐已經全部撤出,附近鎮上的居民也已完成疏散,不知道藤田先生究竟是如何做到這一壯舉的。
說實話,他很少有機會像這樣,看着太陽像一輪即将熄滅的火球,慢慢滾落到他看不見的地方去。
以前在赤羽町,他總是在這個時候獨自劈柴、燒火,忙碌着做出一頓勉強可以填飽肚子的飯菜。在槿到來之後,他的工作便是和槿一同準備晚餐。等到他們吃完飯,太陽已經落山,綠會從沉睡中清醒。
【我讨厭日落時分,】槿曾這樣跟他說,【這個時候的太陽好像能夠燒盡一切的火焰一樣,萬物會在它落下之後死去。】
不破知道,槿恐懼着黑暗,因為惡鬼在黑夜中出沒,奪走了她的親人。但她總是那樣堅強,她會為了家人獨自踏入黑暗,會為了摯愛之人踏入搖曳的火舌。
“怎麼樣,”不破問身邊的伊黑小芭内,“現在有多喜歡自己一點嗎?”
“......偶爾吧。”伊黑小芭内偶爾會在看到被自己救下的人哭着露出笑容感謝他時覺得,自己似乎變得好了一些。
不破上手摸了摸他的頭發:“這就好啊!”
這般“出格”的行為惹得伊黑小芭内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镝丸在他頸間不安地動了動。
“匡近最近老和我念叨你呢。”
伊黑小芭内想起已經完全康複的粂野匡近,那個仿佛老媽子一樣關心着比他年齡更小的隊員的青年最近似乎非常關心伊黑小芭内的終身大事,總是問他一些會讓人臉紅心跳的問題。
“......”
不破看着有些無奈的伊黑小芭内,小聲笑了兩下,随後道:“哎呀,匡近那個人就是這樣,你要習慣他的關心才行。”
他盯着滾落的太陽,定了定神:“我也是,因為小芭内看上去很不擅長這些事嘛。”
站在他身邊的異瞳少年聳了聳肩,分出心去思考為什麼不破要在這種時候提起看似無關的事。
那雙漂亮的異色眼睛撞入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沉重到宛如攪不動的渾水一樣深沉的眼瞳讓伊黑小芭内從逢魔之刻的迷幻光暈中驚醒,他猛地意識到眼前這個人似乎正在以一種誰也追不上的速度沉入海底。
是自我溺亡?還是......
伊黑小芭内分不清。
他隻能被動地被那雙漆黑的眼睛吸引,聽着那雙眼睛的主人一字一句地說:“以小芭内的性格,遇到喜歡的人也不敢去表白心意吧?恐怕隻會想着‘如果有來生的話,一定要換個身份才配得上她’吧?這樣可不行啊,我和匡近會幫你的!”
“還有實彌,他什麼時候才肯和玄彌和好呢?鐵之助倒是不用擔心,隻要他不跑去危險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麼,那孩子總是會不自覺地跑到危險中去。小鐵有鐵齒先生照看,刀匠村的大家人都很好啊。”
“義勇、锖兔、炭治郎、善逸......”
不破挨個将孩子們說了個遍,等到他的話說完,太陽也完全地消失在了天空中,僅剩幾縷餘光不屈地從山的背後射出。
伊黑小芭内開口:“隻是上弦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