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沙灘上的電話亭共有八個,從外表上看去,都是經過風吹日曬,所以顯得有些陳舊泛黃的模樣。
有些電話亭甚至看上去已經在經年累月的時光裡,變得逐漸傾斜,似乎随時要倒下的樣子。
石田大和繞過那些的電話亭時,也沒有見到下面按理說應當存在的電線或是纜線一類的東西,仿佛它們真的隻是單獨伫立于此的個體。
比起說是用于實際的東西,反而更像是一種不再靓麗的城市一角的古舊裝飾品。
于是在進入電話亭裡,伸手拿起話筒的時候,石田大和的心中自然而然浮現的疑問是——
這電話真的能打的出去嗎?
他從袋子裡摸出唯二剩下的兩枚硬币。
在短暫的猶豫過後,先撥打了報警電話。
雖然泉光子郎那時對他說的是,打電話給八神太一,但他實在不覺得一個和他一樣年紀的高中生能神通廣大到,跨越世界來救他們。
更何況萬一真的接通了,到時候把太一再扯進這種事情來,豈不是更糟?
況且他會遇到這種事情本身就很奇葩了,怎麼偏偏就像屋漏偏逢雨,現在簡直像雪上加霜一樣,迎來電話果然是提示無法通訊的結局。
石田大和用力把話筒給按了回去,感覺有種無力感萦繞在自己心頭。
還剩下一枚硬币可以撥号,但是他對是否要打給八神太一這件事産生了猶豫。
如果還是無法撥通的話,豈不是浪費最後的機會,那樣的話要怎麼救泉光子郎?
在他猶豫的時候,站在電話亭玻璃窗外看着他的兩個數碼獸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加布獸輕輕敲了敲玻璃窗。
“大和?”
石田大和擡起頭來,眉宇間滿是無法化解的憂心。
“……加布獸。”他并不是很熟練地喊出它的名字。
加布獸擔憂他現在的狀态,但也無法全然感同身受他的躊躇。
對于它而言,不管是光子郎還是太一都是可以絕對足以信任的同伴,所以此刻難以理解本應當也和它們一樣的大和,此刻為什麼站在原地徘徊不前。
“大和與太一不是好朋友嗎?”加布獸問他,“如果打電話給太一的話,一定能有辦法的吧。”
石田大和有些急躁。
他隔着玻璃說道:
“這種看上去就沒有質量保證的公用電話,将硬币投進去之後,說不定根本就沒有任何回響!而且喊來太一不一定有任何的作用,反而可能讓他遭遇和我們一樣的情況,到時候難道不是又害另一個人陷入險境嗎?!”
加布獸反應過來,他的搭檔還不知道太一和亞古獸已經重新相識,且亞古獸有能力穩定進化成暴龍獸這件事。
石田大和不願意給八神太一打電話的原因,除去他擔心電話根本撥不通之外,更擔心的是,萬一撥通卻導緻原本安然無恙的八神太一反過來陷入危險該怎麼辦?
大和還是和以前一樣。
雖然看上去很是冷淡,可内心比誰都溫柔,也比誰都在乎着那些珍貴的友情。
加布獸将八神太一和亞古獸有平行世界的記憶,告訴石田大和之後。
後者緩緩瞪大眼睛。
“你是說……太一那家夥早就知道有這個世界?”
在旁傾聽許久的甲蟲獸糾正。
“準确來說,是我們都來過數碼世界,大和你也參與其中。”
“……然後,我們還聯手拯救了兩個世界?”
加布獸用力點頭,然後舉起它一直随身攜帶的純白神聖計劃。
“這是大和你的神聖計劃!”它說道:“太一也有,如果他和亞古獸能來的話,我們一定能一起救出光子郎的!”
石田大和猶豫片刻,有些想象不出,他原來和太一還有這樣一段曾經一同經曆的冒險之旅,甚至聽加布獸說,他還和太一在吵架的時候,真正動手過。
這實在是超出他社交範圍之外的行為,主動到令他有些覺得自己都很陌生的程度。
而他過不去的坎是,他總是覺得自己和八神太一的關系還沒有密切到,能夠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他,說一段可能雲裡霧裡到像在做夢的事情,并請他在深更半夜冒雨去他打工的便利店裡救人。
八神太一會相信他的話嗎?
可是……
看到加布獸和甲蟲獸的眼睛時,他又能清晰地知道,它們絕對沒有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石田大和咬咬牙,拿出最後一枚硬币投進機器中,然後開始撥号。
——拜托了!一定要能接通啊!
“嘟——嘟——嘟——嘟——”
在漫長的提示聲中,石田大和的心也越提越高,在他甚至有快要窒息的錯覺時,電話終于被接通了。
“喂……?”
八神太一睡意惺忪的聲音穿過錯亂的時間與空間,最後清晰地到達他的耳邊。
石田大和撐住電話亭的玻璃牆,感覺自己終于能重新呼吸。
“太一!”他語氣急促,“我是大和。”
“大和?”八神太一的聲音猛地清醒過來,“怎麼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發生什麼要緊的事情了?”
石田大和忐忑地将自己與泉光子郎誤入數碼世界,又遭遇數碼獸襲擊的事情簡略說給他聽。
石田大和自覺,如果是自己半夜接到這樣一通聽起來簡直像是喝醉酒後胡言亂語的電話,多半隻會冷冰冰地回對方“喝多了就去睡覺”這幾個字。
所以此時他握着話筒的手已經緊張到指骨泛白,準備随時安慰自己,對方要是不相信他的話,那也是情有可原的結果。
但他提前準備好的自我安慰并沒有派上用場,電話那頭的八神太一聽完他的話,似乎就從床上一躍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