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阻止她,随便她拉着自己去哪兒,一直到沒什麼人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她松開扯着他衣服袖子的手,說了聲“沒事了”之後便移開了視線,往後退一步拉開了和他的距離。
“為什麼心情不好?”他看着她,出乎地意料地問了一句。
雖然她确實一向不好惹,但也不會像今天一樣這麼暴躁,剛說一句就想動手解決問題。
“跟你沒關系,”她将包背在了肩上,回頭對他說道,“你不是還要吃午飯嗎?别讓你的隊員們等太久吧,謝謝你陪我來找我的背包。”
她說完便接着往前走準備離開,他卻跨了一步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腕。
和他的手掌比起來,她的手腕确實小了一圈,就算将整個手腕都圈在他的手心,他的手指長度也仍有富餘。
她低頭看着他的手,握慣了網球拍的手上覆着一層薄薄的繭,磨在她的手腕處并不是很舒服,但這種皮膚碰撞的觸感又讓她很懷念。
當然,這種懷念不是為了面前這個人。
她甚至都沒有去用力氣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隻是擡頭平靜地與他對視。
“手冢。”
“我不想把同一句話說兩遍來讓你傷心。”
手冢國光,青學網讀部的超人氣選手,擁有整個青學網球部史上最大的後援團——盡管他自己本人并不在意,雖然人像一座冰山,但也不乏就是喜歡往上撞的人。
送給手冢國光的情書能繞網球場一周,但他一封都沒有收過,全都當面退了回去。
彼時已經是網球部副部長的他一舉一動都會被自己的隊員關注,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手冢在隊員的眼裡是一個永遠都和異性沾不了邊的存在。
直到某天下午的訓練結束之後,雪之下滿月在網球場外遞給手冢國光一個粉色的信封。
所有人都沒當回事,隻當這會是他的又一次拒絕,然而結局卻出乎所有人預料,那是有史以來他們第一次見到手冢國光收情書。
從那以後,給他遞情書的女生少了,交給雪之下滿月請求轉交的人變多了。
轉交這件事情其實很正常,以前也不是沒有人找過手冢的同學幫忙,隻是手冢通通拒絕了而已。
所以一開始雪之下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她是手冢的鄰座同學,順手帶一下的事情而已,又不需要付出額外的體力。
這種情況持續了大概一個月。
在五月的體能測試中女子1000米的項目結束之後,雪之下一邊叼着棒棒糖天台上吹風,一邊看着下面的男子1500米測試,順便舒緩因為運動而變得緊繃的肌肉,手冢推開了天台的門,額頭上帶着汗,一副剛剛運動完的模樣。
她聽到聲音回頭看過去,發現是他之後咬着嘴裡的棒棒糖跟他打了個招呼。
他走到她面前,嚴肅的目光讓她下意識地開始回憶自己最近有沒有做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惹到了他。
“如果還有人拜托你将信件轉交給我的話,你可以讓他們直接來找我,我會收下,但請你不要繼續再替他們轉交了,”他說話的語氣很堅決,她想大概是她的行為給他添了麻煩,于是點了點頭。
“……好,”她無所謂,轉交無所謂,不轉交更無所謂。
“從你手裡收到别人寫的信,這件事情會讓我難過。”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堅定、認真,甚至像是視死如歸。
“因為我喜歡你。”
她愣了愣,擡手捏着塑料杆從口中取出了被她咬碎的棒棒糖,碎糖塊鋒利的邊緣劃破了她的舌頭,說話時蔓延着的全是腥甜的鏽味。
那天的風不懂事地将她的話捎到他的耳邊。
“我不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