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擡頭看了一眼逐漸變得陰沉下來的天空,心中多了幾分不好的預感,将原本纏在手臂上的耳機戴上,用音樂聲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 。
對壞事的預感,通常都比較靈驗。
果不其然,在雙打一的比賽進行時,“轟隆”聲從天空中傳來,突如其來的雨水漂潑而下,從音樂聲中漏進來的雷聲讓雪之下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甚至連呼吸都紊亂了起來,她伸手撐着場邊的欄杆,努力想要平複自己的呼吸,但壓抑的窒息感卻絲毫沒有減輕。
“雪之下,”乾貞治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從身後将提前準備好的傘遞了過去,但面前的人卻低着頭沒有反應,他又叫了她一聲,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手冢卻已經把手伸了過來,拿走了他手中的傘,“她戴了耳機,聽不到聲音,我幫她就好。”
就算戴了耳機,有雨打在身上也會有本能的反應才對啊。
但他沒多問,将傘交到手冢手裡就趕快去将剩餘的傘分發給其它部員。
手冢将傘打開撐在她的頭頂,看着她顫抖的手,目光更加凝重,而雪之下感知到原本落在自己身上的雨停了下來,她回頭看向他,眼中難以掩飾的恐懼消退了些許,她重重地喘了口氣,說出的話既無力也無聲,他隻能通過口型來判斷她說的是“謝謝”。
他沒有說話,隻是擡手幫她撐着傘,靠着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她的顫抖,免得被别人看出來。
她那麼硬骨頭的人,是不會希望自己這一面被人看見的。
好在這隻是一場陣雨,持續的時間沒有太久,在第三單打開始的時候,雨也停了下來。
手冢将傘收了起來,彎身放在了她的腳邊,什麼話都沒說,轉身重新回到了正選隊員的準備席。
她看着他的背影,擡手揪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相機裡模糊不清的照片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一張張地将照片删除,到最後才發現在雙打二的比賽上她沒能拍到任何一張能用的照片。
真是不中用的廢物。
她在心底罵了自己一句。
比賽并不會因為她自己的失誤而停下或是回退,單打三的比賽仍舊緊鑼密鼓的進行着,場上的海堂在剛剛下過雨的地面上奮力拼搏着,最終拿下了一場勝利。
而接下來單打二的比賽,是越前龍馬上場進行的第一場單人賽。
在所有觀衆對于這個一年級小不點兒新生的質疑聲中,越前龍馬将網球拍扛在肩上走進賽場,臉上挂着足夠自信、根本不将其他人的議論放在眼中的笑容。
随後,他握着球拍的的手垂在身側晃了晃,他轉頭看向她的方向,用另一隻手指了指她手中的相機。
……莫名其妙。
越前龍馬和伊武深司的比賽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持續對峙中,雪之下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
動了起來,眼看着場上暫時不會發生什麼事情,她接起電話走出了人群。
她看着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說道,“千紗?”
“Eve,之前你讓我打聽的在神奈川縣金井綜合病院治療的那位朋友,是叫幸村精市對吧?”
電話那邊傳來的山野千紗的聲音讓她怔了一下,語氣也不由得跟着緊張了起來,“嗯,你的朋友幫我打聽到了嗎?”
“是啊,我一提她就知道了,好像在護士之間很有人氣呢,我一會兒就把病房号發給你,”山野千紗說話的聲音裡還帶着笑意,雪之下松了口氣,攥着手機的手也放松了不少,“謝謝你,千紗,下次見面我請你吃飯。”
“我要吃烤肉哦!”
“嗯,放心,會讓你吃到撐的。”
挂斷電話的同時,身後的人群傳出驚呼聲,夾雜在呼喚越前龍馬的名字之中,她快走幾步擠過觀賽的人群到場邊停下,隻看到越前捂着眼睛跪在地上,場上的泥土染髒了他的隊服。
在斷成兩截的球拍旁,血從他的手指縫中溢了出來。
她下意識地舉起相機,猶豫片刻之後,手指按下了快門。
真是美得讓人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