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輝是因為追蹤術在這裡追蹤到了一些東西,便想着留在這裡看看。
喝着茶打量樓下的情況,同時不忘瞥一眼對面的瘋子。
倒是不知這人在這裡做什麼。
輕咳兩聲,剛要問問這個瘋子,一樓先傳來沸沸揚揚的議論聲。
“你們知道塵滿霜現在怎麼樣了嗎?”
“不知。”
……
捕捉到敏感的話題,夜清輝整個人都認真了幾分,瘋子對他這點變化盡收眼底,心中道有意思。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意味深長地盯着樓下,倒是有些好奇這些人會怎麼評價他。
下一瞬,便聽樓下大言不慚的話傳來。
“還能怎麼樣?”
“我看,不是死了,就是做縮頭烏龜躲起來了。不然,你們以為為什麼這麼多年不現身。”
“不是縮頭烏龜是什麼?虧當初還将他稱作戰神,真是污了這名諱。”
“如今修真界唾棄他,真是活該。”
……
聽到這裡,“咔嚓”一聲,塵滿霜轉過頭看到夜清輝捏碎了手裡的杯子。
随後,便見夜清輝滿臉黑線轉過頭,一樓議論的聲音戛然而止。
夜清輝不滿的喝了口茶,臉上的陰沉并未消下去。
塵滿霜見他這樣有些恍惚,似乎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有人會為他露出這種神色了。恍惚的同時,心裡湧上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頓了頓,故意開口補了一刀,“生氣了?為什麼?”
夜清輝隻道:“有些東西,不知道還是不要亂說的好。”
“你怎麼知道他們說的就一定不對?”
塵滿霜鐵了心故意和他作對,繼續說道:“若是……”
話到一半,夜清輝無情打斷了他的話,“他不是。”
聽着他如此堅定的話,塵滿霜再次失神,一瞬間連反駁的話都忘了。
夜清輝掃了一眼鴉雀無聲的一樓,将目光落在眼前的瘋子身上,透過他淩亂的額前碎發和他對視,就像要把他看透一樣,嘴上不忘反駁他。
“他不會是輕易退縮的人。”
靜默幾秒,瘋子嗤笑出聲,把玩着手裡的茶杯,不屑道:“說的好像你很了解他一樣。”
他說着,觀察着夜清輝的神色,慢慢說出剩下的話,“百年前大戰他沒做到該做的是不争的事實,這是人盡皆知的事。”
“你如何能斷定不是他故意退縮?”
夜清輝盯着他,眸内的情緒讓人看不透,好一會兒沒說話。
就當塵滿霜以為他回答不上來的時候,夜清輝低笑一聲後開口,卻是否認他的話,“我并不了解他。”
“但我知道,他是絕對不會退縮的。”
一個把安甯看的比自己都重要的人,怎麼可能會輕易退縮。
塵滿霜愣住了神,好似被問住了。
夜清輝淡淡掃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茶杯把玩一番,回憶着往事緩緩道:“用一件事去批判一個人這本身就是不對。”
說到一半,諷刺一笑,才繼續說下去。
“都說百年前大戰,可百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除了參與的人不是也沒有人知道嗎?”
見瘋子不說話,他便一字一頓繼續說道:“說到底,依舊是口說無憑,無端造謠罷了。”
塵滿霜無話可說了。
他承認,這話他一句都反駁不了。
夜清輝就知道他反駁不了,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端起手中的茶杯,無趣味的把裡面的茶水倒進另一個空的茶杯之中。
作勢無意道:“他們,最喜歡看的不就是這個嗎?”
擔心瘋子不理解,便好心提醒道:“他們最喜歡的不就是把高高在上的人拉下來嗎?”
“自以為掌握他就能掌握一切,然後慢慢毀掉他,再唾棄他。”
“從而毀掉一個人,達到他們内心貪婪的惡念。”
人,不過如此了。
這世上,最多變的就是人心了。
人們唾棄他,卻又不得不仰仗他。
所以他們慢慢地在兩種不斷變化的心理之間反複扭曲。
到最後,徹底瘋狂。
既然自己得不到想要的,那就把他也變得和自己一樣狼狽不堪不就好了?
這就是人心的可怕之處。
都說嫉妒使人面目全非,沒有人會相信,是因為他們本身就早已面無全非。
嫉妒一個人,從而想要毀掉他,企圖通過造謠來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看似聰明實際蠢的要命。
塵滿霜根本無話可說,更是無法反駁,這些話像千萬把刀子紮進他心中,湧現出來無限酸意灌滿他的心髒。
多少年了,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過這種話了。
久到他想不到居然有一天還能看到有人站在他身邊為他說話,久到他不知今夕何夕。
甚至有一瞬間他鬼使神差地想,如果他和夜清輝的交情深,說不定這人能成為他的知己。
隻可惜,已經太晚了。
他早就不是意氣風發年少輕狂的人了。
對他來說遲來的感同身受,同樣已經不重要了。
他走神走的嚴重,沒有關注到周圍悄然變化的景象。
回神時,所處之地已經不是客棧而是被卷進了一片虛幻的陌生之地。
夜清輝站在他身旁抓住他的手,金色的瞳孔暗沉下來,低聲提醒他:“小心,有東西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