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開始懷疑他是塵滿霜的呢？

夜清輝坐在輕風崖的後山，望着下方直流而下的瀑布，清澈的湖面倒映出滿天繁星，如同一副夢幻的夢境畫卷。

夜清輝撚過一片随風漂落的花瓣，任其随流水飄落，一些模糊的東西在他腦海中連串起來。

說實話，他在第一次見到那個瘋子的時候就已經懷疑上他了，隻是他沒有想過他會是塵滿霜。

因為現在的他，和他記憶裡的塵滿霜已經有了太大差别。

記憶力的塵滿霜是個溫柔的人，不會随意對他人發脾氣，不會輕易說出诋毀的話，同樣更不會輕易說出诋毀自己的話。

所以，在他懷疑上那個瘋子是不是塵滿霜的時候，更多的是懷疑他自己。

若是說什麼時候開始懷疑他是塵滿霜的時候，第一次是在魇境中的那朵昙花。

塵滿霜總有一個習慣，不管做什麼，都會留一朵昙花證明這件事是自己處理的。

那時他看到那朵昙花的時候，心裡驚喜又失落。

在期盼這人是塵滿霜的同時，又怕是自己的臆想，根本就是假的。

沒辦法，他曾經，遇到過太多假的東西了。

當遇見太多虛假的東西後，突然遇到真的，會讓他陷入短暫的自我懷疑。

他懷疑人第二次，是瘋子說要他和他一起找解決魇的方法的時候。

敢問修真界能有幾個真正關心魇存活的人，除了那幾個人，也沒有别人會那麼關心。

心裡一旦有了疑惑的種子，就會生根發芽不斷的困擾他。

于是，他把人帶回魔界故意用青钰試探，青钰試探無果他便用别的法子。

令他沒想到的是，最後讓他認出來人的居然會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

夜清輝嘲諷的笑笑，倒也是誤打誤撞了。

原本，他是準備讓孤晚泊幫忙的，誰知道那人最後跑到哪裡去了。

搖搖頭甩掉亂七八糟的頭緒，愣是在岩石坐了很久才堪堪回過神。

回到卧室的時候，他就看到塵滿霜可憐巴巴的縮成一團縮在床的角落裡。

走近一看，更是震驚，塵滿霜那頭墨發已然變成了潔白如雪的發絲。

夜清輝眸内一暗，果然那天不是他的錯覺。

坐在床邊，很認真的将人打量一番，擡起手沒敢靠近塵滿霜，虛掩着在他的側臉摩挲幾下，心裡是心疼的。

這些年這人到底遭遇了什麼，他不敢想。

獨自坐在床邊盯着人看了很久很久，最後，擡手在他面前劃過，塵滿霜的面容化作那副瘋子樣。

夜清輝躺在他身側把人抱緊，低頭抵在塵滿霜的後背，松了口氣般的想。

能找到就好了，他不想讓他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好了。

隻要，這個人沒事，就好了。

……

次日塵滿霜是被窗外的陽光刺醒的，睜開眼還沒做什麼，感覺自己的腰格外緊，似乎被什麼東西抱着。

低下頭，看見夜清輝緊緊抱着他的手臂，硬是沉默了一會兒。

猛然間意識到什麼，撚起自己的頭發看看，見頭發是黑的，心裡松了口氣。

幸好沒被這人看到真實模樣。

雖然可能就算夜清輝真的看到了并不會做什麼，但他畢竟裝了這麼多年瘋子，還是有些不适應的。

走神間，夜清輝睜開眼，靜默片刻，坐起身。

餘光和塵滿霜對視上，二人一時相對無言。

最終還是塵滿霜先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面無表情道：“少主，我餓了。”

夜清輝愣了一下，回過神，詢問他，“你要吃什麼？”

塵滿霜給了他出乎預料的回答，“你這裡，有菜嗎？”

夜清輝想到這人上次做的一鍋黑，莫名滾動了一下喉結，扯出一個笑，“沒有。”

塵滿霜有些失望的“嗯”了一聲。

見他這樣，夜清輝有種要說解決的沖動，但是想到塵滿霜做的黑暗料理硬生生忍住了。

而後，把人拉起來，“走吧，出去看看。”

拉着人到了昨天去的那條街，憑着記憶去了一家客棧。

“這家客棧飯菜味道還不錯。”

塵滿霜半信半疑的瞥了他一眼，等菜被端上來，他吃了以後才發現這人是真的沒有忽悠他，味道是不錯。

夜清輝自始至終都沒有動筷，隻是盯着塵滿霜看，仿佛要把他看透。

修仙者早已辟谷，一般不是會喜歡吃食才對，這人怎麼……

似是被他盯得太久了，塵滿霜感到了不自在，直接無奈開口，“少主，您再盯下去，我會以為自己和你有深仇大恨。”

夜清輝聽到他的話回神，喝了口水掩飾自己的尴尬，頓了頓，随意抛了個話題出來。

“你這些年都是靠蔔卦為生？”

塵滿霜很疑惑他怎麼會突然這麼問，嘴上還是回答了他，“不錯。”

蔔卦隻是他閑來消遣的一個樂趣罷了，其實說到底，自那場大戰後，他對自己生出了迷茫。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不知道要做什麼，蔔卦還是偶然下見别人那麼做才模仿來的。

夜清輝沒再說些什麼，緊接着，又問他，“做飯是怎麼回事？”

塵滿霜瞥他一眼，開口道：“因為無聊。”

因為太無聊，他自己就漸漸地去嘗試一些之前沒有做過的事，做飯便是其中之一。

盡管做出來的東西，他自己從來沒有吃過，也确實為他無聊的生活增添了些許樂趣。

夜清輝再次沉默下去。

塵滿霜對于他的反應有些不明所以，“你……”

話音未落，突然出現的夜清楓打斷了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