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滿霜被他吓了一條,身體本能的扶住他,“你沒事吧?”
夜清輝站起身,擡手示意,“我沒事。”
看他面色漸白,塵滿霜壓根沒信他的話,因為他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伸手在夜清輝背上一摸,果然摸到了血迹。
莫名的,他有些生氣。
“你受傷了為什麼不說?”
不期待着夜清輝會回答他這句話,直接拉着人進了屋,扒開夜清輝的衣服,他後背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疤落在他眸中,塵滿霜心中一痛。
這個人的後背,都是被鞭子留下的疤痕,沒有一處是好肉,看樣子那些傷疤已經在他的後背存留很久了。
其中有一道是新增的,那道傷疤還在流血。
塵滿霜顫着手落在他後背上,聲音有些輕顫,“你後背這些傷,怎麼來的?”
這個問題等來的,是夜清輝的沉默。
塵滿霜卻已經無暇顧及他的回答,眉頭擰成川字,眼中有痛。
二人就這麼一直沉默着,不知過去多久,久到塵滿霜以為夜清輝不會再給他答案。
也就是這時,夜清輝低聲開口,那話好像是說給他聽的,又好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這是……對我的懲罰。”
夜清輝沒有多言,塵滿霜更是如此,他沒問下去,默默為他處理傷口。
此後,他二人誰也沒有做什麼,更沒有提及到一些敏感的事。
……
一轉眼,夜空降臨,今夜月色有些暗淡,如同夜清輝的心情。
塵滿霜像往常一樣将自己縮在化成龍身的他懷中,夜清輝亦像往常一樣将龍頭抵在他肩上。
而這次,他沒有抵在他肩上太久。
擡起尾巴暗戳戳點了點塵滿霜,見他睡熟,心中松了口氣,後低頭靠近塵滿霜那隻受傷的手。
明明已經被靈力恢複,他心裡還是會忍不住心疼。
他伸出舌頭輕輕舔着那道留有一點疤痕的手心,整條龍看上去可憐極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他小的時候就是這樣,闖禍了會把自己縮起來,可憐巴巴的舔着自己的傷口。
隻因龍的唾液能治愈傷,慢慢地,他習慣了自己一個人躲在漆黑的角落舔舐自己的傷口。
因為不想讓夜清楓擔心,他總是會化作本體抱着僥幸的心裡躲過一劫。
哪怕後面被夜清楓發現,被夜清楓訓斥,他亦沒有改變過。
這個習慣,他現在仍然有。
察覺時間差不多了,他便又把頭搭在塵滿霜肩上,本應似若琉璃的金色瞳孔如今黯然失神。
他腦中都是塵滿霜今天問他的問題。
為什麼會彈那首曲子?
因那是他學來的。
當年,塵滿霜消失後,他找不到人,便找到塵滿霜的住所拿走了所有他的東西。
這百年裡,他完全是一邊艱難找着塵滿霜一邊靠着那些東西度過的。
偶爾的偶爾,他得知魇不會被徹底消滅,翻到了塵滿霜當時做那首曲子的琴譜,便學下來了。
百年中,他學了很多東西。
他會的,不會的,他都學了。
隻為,在某一天找到塵滿霜後,能幫到他。
可如今,他怎麼能告訴塵滿霜這些東西。
塵滿霜得知這些以後會覺得困擾嗎?
他不知道,所以以防萬一,他從來不會主動告訴塵滿霜某些事情。
如果一件事說出來以後,帶給塵滿霜的會是無盡的困擾,那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說出口。
他已經不想,再看到這個人痛苦的模樣了。
沉思之際,有什麼東西敲了一下他的龍尾,他回過神,低眸看到一把白色的劍飄在他面前,劍柄又在他的尾巴上敲了一下。
當即,他認出來這是塵滿霜的劍。
“你還在?”
下意識說出心底的話後,才反應過來,既然話已出口,他自不會收回。
那把劍大抵是聽懂了他的話,上下擺動,算是回答他。
夜清輝挑起龍尾在劍身點了幾下,問他,“這些年,你有好好保護他嗎?”
當初他沒找到塵滿霜的劍,還以為被毀掉了,如今看來,并沒有,并且他還跟在塵滿霜身邊多年。
劍聽到這話,發出一聲鳴聲。
夜清輝知道他在控訴自己的話,低聲笑笑,龍尾拍拍他,“有好好保護他就好。”
劍被他誇了,在原地跳了兩下來表示自己的愉悅。
夜清輝搖搖頭,陸陸續續和這把劍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話,大部分不用問也是關于塵滿霜。
他和劍聊的投入,沒有注意到在他懷中的塵滿霜動了動睫毛,醒了過來。
隻不過,塵滿霜沒有開口打斷,自始至終,他都靜靜注視着這一龍一劍。
直到,他再次在夜清輝懷中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