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幾日過去。飄雪漸停，迎來了短暫的晴天。
塵滿霜坐在院中，手裡拿着夜清輝那片銀白色的龍鱗，心思壓根沒在一處。
也不知道夜清輝怎麼樣了，渡劫順不順利……
他走神走的嚴重，完全沒有察覺到竹影已經盯着他很久了。就連被他抱在懷裡揉的橘貓，都有些不耐煩的動了動身子。
塵滿霜若是再回不過神，他就要被揉成秃子了。
好在最後塵滿霜回過神放過他一劫，得了救的秋帆連忙從他懷裡跑出去回自己的貓窩了。
竹影實在看不下去他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了，挑起尾巴在塵滿霜的手腕敲了一下，塵滿霜被吓到了，差點一個不注意将手裡的鱗片扔出去，幸好抓的穩才沒發生什麼意外。
目光落在竹影身上，後者隻覺得背後一涼，尴尬笑笑，轉身就要跑。
塵滿霜怎麼會讓他如願，一把薅住他，伸手在他腦袋輕彈了一下，後者被他欺負，可憐巴巴的擡起尾巴擋住自己的腦袋，嘴上不忘控訴塵滿霜。
“阿霜，你這是欺負人。”
“不過是看你走神太嚴重，怕你出事，這麼對我做什麼。”
塵滿霜頓了一下，撒手放開他，後将鱗片收好，動作之間，皆是小心，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弄壞了。
竹影全程注意着他這副這麼寶貴這片鱗片的寶貴模樣，覺得背後有些涼，莫名打了個寒顫。
上次看到塵滿霜如此寶貴一件東西的模樣還是很久很久以前。
轉念一想，自從這次塵滿霜遇到夜清輝以後似乎有了些許變化，不管是他的狀态亦或是這百年裡被養出來的沉默寡言，都被夜清輝影響了。
他突然有些擔心，塵滿霜他自己發覺到這種變化了嗎？
若是長此以往，塵滿霜怕是會回到百年前那個樣子。他想過，塵滿霜遲早會回到以前的樣子，不為什麼，因為他從來都沒有變過。
他跟在他身邊那麼多年，自然清楚塵滿霜是什麼樣的人。
夜清輝的出現，在無形中催促着塵滿霜的變化。
或許很快，塵滿霜就會越來越回到當初的自己。
他不怕塵滿霜回到那樣，他隻怕他再次被人唾棄，沒有人站在塵滿霜身後讓他孤立無援的時候，他不想再看到了。
雖說他隻是一隻靈獸，但和塵滿霜的感情不是假的，選塵滿霜做他的主人，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若從另一方面來說，如果夜清輝能站在塵滿霜身後，就好了，至少塵滿霜不會是孤身一人。
琢磨到這裡，暗暗下定決心，轉而問塵滿霜。
“阿霜，你覺得夜清輝是怎樣的人？”
聞言，塵滿霜握着茶杯的手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待他喝了口茶，反問他。
“為什麼會這麼問？”
竹影笑笑，跳到他手上，裝作無意道：“忽然想到的，問一問。”
說完，察覺哪裡不對，連忙給自己找補，“他不是答應你會幫你解決魇嗎？所以阿霜，你應該清楚他的底細吧。”
看塵滿霜不說話，又道：“他總不能無利不圖，阿霜既然選擇和他合作，定知道些什麼……”
話到一半，他忽然不說了，隻見塵滿霜的臉色越來越黑，察覺自己可能惹了禍，竹影火速尴尬笑笑，竄進塵滿霜的袖子不見了蹤影。
安靜了好一會兒，塵滿霜放下茶杯，望了一眼陰沉的天色，側頭倒在桌上，心緒複雜。
竹影這番話，無疑是點醒他。
是啊，人怎麼會是無利不圖的。他明明和夜清輝沒有太多糾葛，為什麼他會義無反顧的答應他所有。
分明，這些東西，他可以不用做的。
再或者，說起夜清輝，除了一開始他知道的那些傳聞，和後面相處下來和傳聞中的差距，其他的他都不太清楚。
恍惚間，腦中閃過些許亂七八糟的畫面。
“我給你這些東西，隻因我想給，你不用有顧慮。”
“不喜歡告訴我就好，我下次不給就是了。”
……
“因為我想保護你。”
“他身後有我。”
“這是對我的懲罰。”
……
夜清輝的話一股腦的都湧上他的腦子，短時間内他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回憶了。
錯愕之中，隻覺得有層層迷霧在他面前，他想伸手撥開雲霧得到答案，卻怎麼也撥不開，好似有一把無形的手拉着他，隻要他稍不注意，身後便是萬丈深淵。
一經跌落，再無法掙脫。
最終，他被困在層層迷霧之中迷路了。
他一個人在這裡走了很久很久，始終找不到出口。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出不去的時候，夜清輝的一句話撥開雲霧般落在他心頭。
“别再離開我了。”
塵滿霜驚醒過來，滿頭大汗，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心，還有些恍惚。
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穩住心神。
注視着桌上的茶杯，茶水中有他清楚的倒影。
敢問他心中有答案了嗎？大概，已經有了。
又或者，這是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他不願再過多糾結，因他現在有其他的事需要面對。
深呼吸一口氣穩住心态，擡眼對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籬笆門處的沈清昀，旋即扯出一個笑。
“沈宗主，别來無恙。”
“不知沈宗主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話語間，已經走到籬笆門處擡手為沈清昀打開了門，并順勢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沈清昀微笑點頭示意，跟着他走進來。期間，打量一番塵滿霜，見這人愈發瘦弱，心裡不是滋味。
他本來不想來找塵滿霜的，奈何聽姜雲盛說乾運城那邊的事情有些複雜，他便想着請塵滿霜和自己去一趟那裡。
走神間，塵滿霜已為他倒好茶。
和他想的不同，塵滿霜直接開門見山。
“沈宗主有話不妨直說，不必遮掩。”
沈清昀端起他倒的茶喝了一口，擰眉道：“實不相瞞，我此番前來，是想請……”
說到一半，忽然僵住，不知如何稱呼，索性直接略過了。“請你和我去一趟乾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