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輝在等塵滿霜的期間,又迷糊了一會兒。
隐約間,聽到傳過來的腳步聲,側頭便看見塵滿霜端着一個冒着熱氣的碗走進來。
他把東西放在桌上,似是打量了他一番,确認他醒了才走過來。
夜清輝坐起身,塵滿霜湊過來扶了他一把,夜清輝想說不用,無意間瞥見塵滿霜緊皺的眉頭,沒敢說出口。
将他扶起來後,緊接着端過來桌上的東西。
夜清輝這才看到他熬的是粥,這粥的賣相隻能說看得過去,至少沒有糊。
至于味道……
隻要不是很難吃,他都能接受。
如此想着,就要伸手去接塵滿霜手裡的碗。哪知,後者躲開了他的手。
“?”
夜清輝疑惑了。
随後,他聽到塵滿霜說,“你不是還很虛弱嗎?我喂你吧。”
話語間,已經舀了一勺粥吹好遞到夜清輝嘴邊。
一時之間,夜清輝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暗戳戳在自己大腿掐了一下。
是疼的。
察覺塵滿霜一直盯着自己,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喝了那口粥。
出乎意外的,這次這粥的味道居然還可以。
稀裡糊塗的喝了這碗粥後,塵滿霜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一本書,坐在床邊翻看。
屋裡亮着一盞暖黃的的燈,燈光落在塵滿霜的側臉,為他添上些許柔意。
夜清輝恍了一下神,有一種夢回到百年前的錯覺。
他擡手撤去掩蓋塵滿霜面容的法術,撚了一縷頭發自掌心摩挲。
塵滿霜哪裡想到他突然會這樣,拿着書的手一僵,這書,他是沒心思看下去了。
約莫過了幾秒,夜清輝問他,“頭發為什麼白了?”
塵滿霜低着頭,由于側着臉,看不清他的神色。
夜清輝也不急,靜靜等他的回答。然而最後,塵滿霜并沒有給他一個很準确的答案。
他隻說,“不過是用來混淆他人視線的罷了。”
夜清輝沒再問下去。
這人不願意說,他問了也是白問。
“那你呢?”
塵滿霜把書扔到桌子上,反手抓住他撚着自己頭發的手,盯着他問。
“你為什麼撤去我的法術?”
被他這麼一問,夜清輝微微低頭靠近他些許,目光有些炙熱。
“因為……”
因為隻有這樣才會感覺到塵滿霜是真實存在在他面前的,雖說他掩蓋後的那張臉也稱得上俊美,夜清輝卻更喜歡他原本的模樣。
隻有那樣,他心裡的那一塊空缺才會感到被填滿。
至少,他不用害怕失去,擔心眼前的人又是假的。
本來等他回答的塵滿霜,沒料到這人居然說到一半不說下去了。
張了張嘴,想要追問下去,夜清輝好像知道他會這樣一般,一頭倒在他肩上不說話了。
慢慢地,他感到溫熱的呼吸灑在自己脖子上,得知某個家夥睡過去,無奈搖搖頭,算是饒過這個人這一次了。
……
到了夜裡,寂靜的屋子裡,坐着一個人影。
那人影也不是别人,正是夜清輝。
他坐在窗戶前,清冷的月光灑在他身上,從背後望去,他的背影看上去那麼孤獨。
約莫在原地坐了一會兒,他起身出去了。
踏着月光走到輕風崖的後山,後山什麼都沒有,夜清輝隻一味向前走了幾步。
等傳過一片結界,結界後的景象展現出來。
結界後,種了漫山遍野的昙花。
它們自風中搖曳,在月光的襯托下熠熠生輝。仿佛有生命般,知道他來,親昵的蹭了蹭他的小腿。
隻站在這裡,就會被這美麗的風景吸引,更别提還有昙花的清香在此,隻覺讓人心曠神怡。
夜清輝蹲下身,伸手落在離自己最近的一朵昙花上,輕輕碰了一下它的花瓣。
那朵昙花被他一碰,不知是不是有些害羞,竟然微微歪了些許頭。
聯想到某隻和它很像的貓,低聲笑笑,神情旋即低落下來。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低聲呢喃了一句話。
“我能擁有你嗎?”
他問着自己。
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承認,他想要和塵滿霜在一起,同時也希望那個人能喜歡自己。
過去的幾百年,他都是靠着這個念頭撐過來。
好不容易等到他找到了塵滿霜,在和那人的相處中感受到了塵滿霜的變化。
這次,他如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關心。
隻是,他沒自己想的坦然,他心中,生出了慌亂。
他的愛,會為那個人帶來負擔嗎?
他不知道。
如果他的愛會成為那個人的負擔,那他甯願一輩子都不說。
畢竟現在的樣子,已經很好了。
塵滿霜不會無緣無故的再消失,他也可以陪在他身邊,可以稱為兩全其美。
隻是,這樣的關系又能夠維持多久?
等魇解決了,他總會離開的。到時候,他自己還是一個人。
夜清輝亂糟糟的腦子裡,全都是壞的徹底的結局。
沒辦法,他曾經失去的太多,當一些東西變得唾手可得的時候,他的害怕永遠都多于欣喜。
畢竟那麼多次,他想要的,一次都沒有抓住過。
當一個人失去的東西太多太多的時候,哪怕遇到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也會下意識逃避。
這種時候,隻要會被堅定的選擇,心底的顧慮自然會被打消。
若是夜清輝不在情期期間,這些問題不會被放大。
隻可惜,他現在在情期。龍的情期很奇怪,有時候會放大心裡的恨,有時候會放大心裡的愛。
可無論是什麼,都是一種磨難。
愛和恨本就生于心,心之本,神之根。渡的過,渡不過,都是一種經曆。
不過如此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