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根本就無力挽回。

婦女說到最後已經泣不成聲，“我有想過好好教育他的，我不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這抹殘魂遊蕩至今都未曾放下過心中的執念，她總是在想，自己如果一開始聽了丈夫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有後面的這些事情了。

如果她聽了……如果她不固執那一次……如果……

但這世上沒有如果，有些事情結果已成就不會再變，任再怎麼後悔都是無法挽回的。

婦女哭彎了腰，心中的自責在這一刻被徹底放大，“這都是我的錯……”

“都是我的錯……”

慌亂之際，忽覺肩上一重，上方傳來塵滿霜的聲音。那個人的聲音很溫柔，恰恰驅散掉她心中此時的不安。

他說，“我知道你的意思，可這終究不是你的錯，你不應該把錯都歸結到自己身上。”

“你隻是做了一件身為母親該做的事。”

婦女睜大雙眸，這些年被壓抑的委屈不安湧上心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砸落。

塵滿霜将她扶起來，語重心長道：“我理解你身為母親想護住一個孩子的想法，因為這是你的選擇。”

塵滿霜将婦女的神色盡收眼底，心中歎了口氣，還是轉了話鋒，“可夜清輝說的也不錯，對于壞種有些東西是無法改變的。”

他見過那些所謂的天生壞種做出來的事。

婦女則道：“就算生來是壞種，這也不是他的選擇。”

“我知道。”

塵滿霜如此說道，不知為何，婦女從他的語氣中感受到些許悲傷，那種錯覺很快轉瞬即逝。

塵滿霜拉了一下自己身後的夜清輝，抓住他的手臂身子微微靠過去，這才緩緩道：“出身的确是我們自己無法選擇的，但這不應該成為逃避的一個理由。”

他将目光落在婦女身上，眼中有同情亦有嚴肅，“就像我說的，我理解你的心情。”

“然而，有些事情永遠不會變好。”

“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以前不會變好，以後也不會變好。

夜清輝心中明了他這番話的意思，難耐的苦澀感在心中徘徊，嘴上順着他的話說下去，“有些事錯了就是錯了，就算再後悔已經沒有什麼用。”

“與其一直糾結要不要後悔，倒不如早些想到辦法彌補。”

人的一生要有很多事情來後悔，若是每一件都要後悔一番，很快就會陷入後悔的漩渦無法逃脫。

既然如此，不如找到辦法彌補自己的過錯。至少這樣，心中不會一直自責不堪。

婦女被他們的話點醒，好長時間沒說話。

良久後，隻顫聲說出來一句，“是我愚笨……”

似乎是因為她的心結解開了，周圍的魇境慢慢開始消散，最後，婦女告訴了他們幾句話。

“謝謝你們解開我的心結，是我一直愚笨了。”

“若是再見到我的孩子，請替我告訴他，他的母親很愛他，沒有後悔生下他。”

“還有……”婦女回憶起那些往事，苦澀一笑，“請不要手下留情。”

“我欠他們的，來世當牛做馬必當彌補。”

話語間，她的身形逐漸透明化。

夜塵二人點點頭，塵滿霜打量着她，心中糾結，最終還是選擇了說出那句——

“謝謝你的平安符。”

婦女微微愣神，轉而一笑，“不必謝。”

“希望你們平安，還有，謝謝。”

婦女消散在原地後，周圍恢複了一開始的廢墟模樣。

夜清輝和塵滿霜久久不語，不知是沉浸在魇境中或是不知從哪裡說起。

半晌後，起了一陣風，吹起他們二人的衣袍，塵滿霜擡眼望了一眼暗沉的天空，拉着夜清輝的手。

“走吧，我們回去。”

來這一趟，不僅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反而知道了沉痛的事實，一時之間，他的心情不由低落起來。

這世間，終究是痛大于樂。

夜清輝被他低落的情緒圍繞着，自己的心情更好不到哪去，不過總不能再讓事情更糟了。

摟住塵滿霜在他鬓邊蹭蹭，溫聲道：“别擔心，沒有線索就沒有線索，我們沒有這一個不代表就真的找不到辦法了。”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塵滿霜掃了一眼夜清輝眼中自以為掩飾的很好的不安，沒有捅破，隻說，“好，我們再找别的辦法。”

辦法總比困難多，他們未必找不到别的辦法。

他們走後，一個身影走到那座婦女的墓碑前，重新放了一束新鮮的花。

那個影子蹲在墓碑前，看上去孤獨又可憐。

不久後，一陣風吹過，便沒了蹤影。餘下的一片葉子落在碑前，似是他對那婦女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