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自秋梧的身後傳來,幾人回過頭看去,是個身着鮮亮杏色襦裙的姑娘,氣質出衆,容貌精緻,高高挽起的交心髻襯得她愈發俏皮可愛。
秋梧快活了半輩子了,但她還不曾見到過這般靈動漂亮的人。
秋梧自覺已算是見識大世面的人,可如今面前站立的這個陌生女子,她身上所有的東西,自己竟是一個名字都叫不出來。
此人究竟是何身份?
映月自然是一眼就認出了賀蘭玉,她朝對方急忙恭敬地喊到一聲:“賀蘭小姐。”
賀蘭?
秋梧覺得這姓很是耳熟,可就是突然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正面迎上賀蘭玉,秋梧覺得有些自慚形穢,但還是故作鎮定的拿出了容家娘子身份的架勢,她冷靜的答道:“正是。”
倒是跟在她身邊的丫鬟香紅,在聽到映月的話後,頓時雙目驚恐,先前還有些淩人的氣勢在聽到這名号的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香紅稍微後退了一步回到秋梧身邊,她朝人掩唇貼耳私語了幾句。
存在心頭的疑惑被人解開,秋梧看向賀蘭玉的目光一怔,瞳孔滿是震驚。
一邊的賀蘭玉自然是注意到了秋梧看她的眼神變化,她仍舊禮貌的朝對方保持着微笑。
分神朝着映月遞過去一個眼神,示意她安心後,賀蘭玉又掃過了一眼映月身後的盒子。
賀蘭玉不動聲色的收回了視線,目光落在一旁的秋梧身上,笑着說道:“容家娘子,隻怕是第一次來這芳華閣吧?”
賀蘭玉的突然回頭,正好與秋梧直接對視上。
一刹那,秋梧有些出神。
直到反應過來賀蘭玉話中的意思。
秋梧倏地捏緊了手中的帕子,眼底似有股怒火在燃燒,粉嫩的指尖也因為過于用力而逐漸蒼白。
在這之前,除了容夫人就沒有人敢像賀蘭玉這樣羞辱她,整個容府上上下下,哪個見了她不是畢恭畢敬的。
“你……”秋梧一時間怒火沖天,但是剛說了一個字就被香紅急忙拽住了胳膊。
香紅沖她搖頭示意不要多生事端,所以隻是短短一瞬間,秋梧思及到了賀蘭玉的身份,神色又恢複了清明。
不等秋梧回答,賀蘭玉又往她跟前走了幾步,繼續道:“這芳華閣啊,素來講的是先到者先得,更何論這件……”
賀蘭玉的目光往方才争奪的首飾匣子上一遞,秋梧就也順着那方向看過去。
便聽賀蘭玉接着冷聲道:“更何論這件已是有人買了。”
這邊的動靜并不小,秋梧能感覺到周圍的視線逐漸越聚越多,幾乎是話落下的瞬間,她面色羞紅。
秋梧的臉色紅白交替,但又不能奈何對方。半晌,她裝作一副終于恍然的樣子,支吾道:“許……許是我方才聽錯。”
頓了一下,秋梧又幹笑幾聲:“既然已經有人買了,那我便不會奪人所愛。”
“香紅,我們走。”說罷,秋梧匆匆地轉身準備離去。
要是今日之事傳到容夫人耳中,秋梧可不會有好果子吃,何況她本就是偷溜出來的,就更怕将這事情鬧大。
所以剛才賀蘭玉隻是輕輕的一提,她就急急忙忙認了錯。
偏偏天不遂人願。賀蘭玉瞧出了她動作間慌亂,心中突然起了心思,她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不緊不慢的喊出一聲:“容娘子。”
驟然被人點到名字,秋梧腳下的步子一頓,她手慢慢握緊形成一個拳頭。
平複好心情後,她回頭看過去,臉色陰沉,卻還是扯出一個笑臉,好聲道:“事情已經解決了,賀蘭小姐可是還有什麼事兒?”
“哦。”賀蘭玉的這句話尾音極長,像是一副才明了的模樣,她盯着秋梧上下打量了一圈,疑惑道:“方才總覺得容娘子面熟,我們可曾見過?”
秋梧的心尖随着賀蘭玉這句話猛地一顫。
“不……不曾見過,小姐認錯人了。”秋梧急忙否認。
早在知曉賀蘭玉的身份後,秋梧就想要盡快的逃離此處,她此刻無比後悔今日出門的決定。
誰人不知這賀蘭玉同知府千金乃是手帕交,二人又是自小一起長大,說是親姐妹都不為過。
秋梧是怕賀蘭玉,但相比之下,卻是更怕那位知府千金錢姝,她可是容家下月就要迎娶過門的兒媳。
若是現在被賀蘭玉發現端倪,她這身份暴露壞了兩家婚事,到時間即便容庭再如何寵愛,容家恐怕都不會放過她。
畢竟那可是知府大人唯一的千金。
思及此處,秋梧攥着帕子的手更為用力,不等賀蘭玉還要說什麼,她就先一步直接了當的說道:“要是賀蘭小姐沒有其他事情,我還有要緊事,就先告辭一步了。”
秋梧說完就幹淨利落的轉身走了,隻留下一群還在等着繼續看熱鬧的人群。
賀蘭玉這回沒有挽留,她盯着秋梧着急忙慌離開背影,若有所思。
待從錢府回來之後,賀蘭玉就一直坐在廊下的那張方桌前,右手握着一盞茶杯,左手指尖在桌面上輕扣着發出一串規律的聲響。
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隻見那雙好看的秀眉總是擰起又舒展開,如此反複着。
章缙從院外回來的時候,剛好看見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