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掌櫃匆匆離去，姚姜想了想：“張相公，我兄弟的消息還會由胡掌櫃家得來麼？”

張相公點頭：“你兄弟的消息本該送到你手中，但三河村有村民巡視，且村中有兩家人家被綁了肉票，村民會約束兒女不許出村，歹人總不能再綁個城中的小兒來送信，灑金巷與湖邊那園子都有人看守，他們不會冒險，隻會把信送到食肆去。”

姚姜點頭，張相公問：“你對宋虎知曉多少？”

姚姜一怔：“張相公疑心宋虎？”

張相公點頭：“不是疑心，在我看來這起綁票與宋虎有脫不開的幹系！”

姚姜大吃一驚：“宋虎接送良辰有日子了，應當，”

張相公：“你可有宋虎的身契？”

姚姜搖頭：“他是多年前遇上饑荒随豐就食的流民。隻有一張照身貼。他沒有賣身為奴，因他與郝大幫過我，我将他們收在私墅幫手。”

“姚娘子，宋虎先前或許沒有異心，隻求個衣食。後來這夥歹人找上了他，他便有了異心！”

張相公直言：“綁票這事非他個人能為，也非起始于他。但這夥歹人應當許給了他極高的報酬。事成之後他能分得數百兩甚至是千兩白銀。這可是窮他一生都賺不來的銀子，他心意動搖并不奇怪！”

“他是無牽無挂的流民，你僅有他的身份文書沒有他的身契，他若做成了此事帶着銀子遠走高飛，那照身貼在你手中也無用！他找到機會再辦一紙身份文契，換個名姓換個來曆，便是另一個人。宋虎先前極為貧困，忽然有了一舉改變命運的機會，生異心并不奇異！”

姚姜先是怔在當場，片刻之後才點頭：“我明白了。就因他對灑金巷與私墅的情形知曉明白，這夥歹人才會将書信傳到胡掌櫃手中，而沒送到那邊去！”

張相公點頭：“他送你兄弟去書塾時，就将他的頭巾摘了下來扔在門前。這或許是因這夥歹人讓他得手之後就警示你。他出門時你沒疑心，便已是成功了一半，于是他就扔下你兄弟的頭巾示警。之後他拿住了你兄弟，逼迫侯先生去将胡家的小孫子诓出來！”

姚姜喃喃地：“侯先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宋虎拿住了良辰以他的性命威逼，侯先生的确會做糊塗事！”

譚青山：“綁肉票時，有望風的，有綁人的，甚而有趕車馬的，因此綁一小兒至少得有二人同時動手，方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将小兒擄走。他們四人同時被綁了肉票，兩名小兒都是七八歲年紀，不是一名歹人抱了就能跑的，少說得有四人，兩名年輕男子也得有四五名壯漢才能迅速拿下，加上望風、趕車馬的人，少說也得十數人。”

“侯先生與宋虎都為男子，不似小兒易于被人掌控。因此人手必定不會少，這許多人聚在處必定鬧出大動靜。即便天寒地凍，青川城内也有人行走，也有門面做生意，并不是荒無人煙的所在，必定會有人看到聽到。但若宋虎心懷有異，以你家小哥兒的性命相要挾，侯先生隻能束手就擒。綁票所需的人手便不需這許多，事半功倍。”

姚姜已然想通：“細想下來，的确如此。我一直想不明白良辰的頭巾扔在雪地裡的時刻，總覺說不出的怪異，怎樣想都對不上，現下我明白了。”

她歎了口氣：“我們就這麼等着？”

譚青山：“現下隻能先等。胡掌櫃回去按張相公所言在食肆門上貼上字帖，必定會有消息傳回來。有了消息，我們才能謀定而動。”

晚些時，楊氏與黃氏來敲姚姜家院門。

姚姜沒露面，隻讓郝大打開院門：“姚娘子不在家中，二位有何等她回來再說。”

郝大鐵塔一般堵在門前，譚安則倚着門框看熱鬧。

楊氏與黃氏探頭向院内看來，郝大身子微移将她們的目光堵住，盯着她們“嗯”了一聲。

楊氏對着郝大連聲都不敢出，黃氏則陪着笑：“這位壯士，姚姜不在家，可是進城了？”

郝大闆着臉：“姚管事去了何處我不便過問。”

黃氏賠笑：“這位壯士，實是家中有事，我們才來找尋她，請你，”

郝大：“姚管事早就離去了！二位請回！”

他伸手關門，黃氏連忙伸手按在門扇上：“這位壯士，那你們姚管事的妹妹在何處？”

郝大：“我連姚管事在何處都不知，如何會知曉她的妹妹在何處？放手！”

郝大話音一落便将門關上，黃氏飛快縮手還差點被夾了手。

她狠狠一拳捶在牆上，痛得皺起了臉，卻不敢出聲。

楊氏與黃氏在門前站得一陣，彼此互望，卻都不敢再敲門，最終悻悻離去！

後一日中午，胡村正與胡掌櫃一同來到。

郝大将他們請到正屋内坐下，胡掌櫃取出兩封信：“這是今日兩名小娃娃送來的。先後送到，我仔細問過，但兩個娃娃都隻是四五歲的模樣，隻能說清讓他們送信的是兩名男子。”

他對張相公拱了拱手：“這位相公教的法子果真有用。”

姚姜接過信來拆開，那上面的詞句都與先前的信一般無二，但銀兩的數目由一萬兩變為了五千兩，信末還寫了句：隻要現銀。

她看完後，張相公與譚青山拿過信細看。

胡掌櫃：“現下對方要白銀五千兩，可還能再說個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