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對市井傳言充耳不聞,讓夥計将私墅的牌匾取下收貯,連同灑金巷的院牆都仔細查看過,将私墅伸入湖中的木棧道拆除,面對湖面灘塗的雅間雅間内的家具物什全都收貯上鎖,将狗洞都堵上,又在門窗後全都裝上牢固的橫栅欄。
三河村的鄉鄰大多聽姚姜的分派,将各家田畝中已枯焦的秧苗都清除,将河道邊的田地種上了旱稻,其餘的田畝都種上了土豆與蜜薯,菜地則種上了耐旱蔬菜。剩餘的土豆都被劉昭山與陳泉帶着鄉鄰一同催生發芽,等着分給各莊頭與村正。
也因與莊頭和村正們往來多了,姚姜才知各村都有農戶将口糧賣出。
“鄉鄰們覺得糧價比去年秋收時好得多了,因此便賣了。”肖村正歎氣:“還有的鄉鄰家中等着用銀子,明知賣了後會餓肚皮,但,”
“姚娘子,還有鄉鄰說想要退回良種。”一村正按着額角:“他們說良種都枯了,不耐種……我說姚娘子賣的是良種,與天氣無關!他們不肯聽,徑直就住在我家中,我家吃飯他們也拿起碗來吃;晚間就在我家屋裡睡下,這,這……”
姚姜想了片刻:“各村購買良種的數目我都有賬目,真要想要我退銀子,我可以退回。但過後我分派的土豆蜜薯等救命的糧食的種苗便沒他的份了。天氣非我能左右,自家種的秧苗枯焦,卻讓我退銀子不僅是耍賴皮,還是對我毫無信任。我為何還要給救命糧的種苗?還有許多給了銀子的鄉鄰等着種糧自救,我更該将心力放在這些鄉鄰身上。”
“為了土豆與蜜薯生長得快,兩個月内便能收獲且必定豐産。三四口的人家種兩畝田地,能收獲兩千斤,配上些米糧,足夠吃一年。但其不足之處就是良種土豆收獲後不能用于栽種,想再次栽種還得找我。”
轉眼半月,姚姜因每日裡帶着人忙種田,早出晚歸。
灑金巷和園子都要查看,她住在城中的時刻多,但有時天晚了便住在村中,對青川城内的情形沒多過問。
這日回城的時刻稍早,路過雲味食肆時,見食肆木門緊閉落了鎖!
不僅食肆關了門,連四周的商鋪也都關了門!
姚姜先前也勸過胡掌櫃将食肆關張,但胡掌櫃一直未放在心上。
雲味食肆正在城門外的路口,前後左右都商鋪林立,往日極是熱鬧,便是今日早晨她路過時還見食肆在做生意,怎的這會兒便關門了?還連四周的商鋪都一同關了門上了門闆!
前些日子姚姜便見青川城内有了流民,但今日這街上不僅沒有流民,連行人都極少!
她當即讓丁田把馬車趕過去,下車敲門。
沒人應門,姚姜還沒發話,杜翠蘭已要跑去找人打聽。
姚姜連忙拉住她:“先回去,你沒見這路上都沒人麼?這情形不可久留。”
丁田也神情警惕:“此間本來熱鬧,這時連路人都沒,更該快快離開!”
青川城内也行人稀少,馬車轉入到灑金巷,莫槐花與莫紅果已在門前張望,見馬車來了,連忙讓人開門:“快進來。”
她們帶着夥計如臨大敵,一俟姚姜進入院内,便催着丁田趕車入内,又盯着夥計關門上門栓。
姚姜連忙問:“這是怎生回事?”
莫槐花:“今日城中出了事,此間沒在熱鬧處,我們與夥計都隻看到巷口有人奔跑哭号。我們聽着不對就将門窗都關好頂上,不準人出入。是估摸着你們将要回來,才在門前等候。”
姚姜意外之極,正要安排人手前去打聽,已聽到有人敲門。
一時間衆人都收了聲息,互相看望,不敢出聲。
郝大去門後張了一眼:“姚娘子,張相公來了。”
姚姜愣得一愣:“快,開門請他們進來。”
大門打開,門外已來了兩輛馬車與一白一黑兩匹駿馬。
張相公正将雲娘子自馬車上牽下來,姚姜轉頭已見譚安與譚羽正跑過來對杜翠蘭和杜良辰招呼。
姚姜驚喜交集:“張相公,雲娘子,你們回來了!”
她引着張相公與雲娘子到後院内坐下:“公子說過你們要回來,但我沒想到這時才回來。”
張相公對着姚姜拱了拱手:“我這裡有衛駿馳的書信,他托我們幫着照應此間。城外那莊園現下已不是安全之所,我們欲到此間來住下。”
姚姜看着張相公遞來的書信,不禁猜測這封信是否衛駿馳離開那日寫的?
張家在青川城外便有莊園,不必投親靠友。若沒有衛駿馳的托付,他們未必肯到此間來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