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娘子搖頭，她對張全行了個禮，神情慚愧：“張先生，我現下沒銀子，将來有了必定會付給你。”

張全擺手：“小事一樁，别往心裡去。你好生照料着，三日後我再來看一看。”

出了高家，張全看着姚姜：“你要幫她抓藥？她的藥可貴。不如我去軍營裡找一找。”

姚姜搖頭：“軍營中的藥材緊缺，偷拿藥材出來被發現必定有處罰。你開了方子已是救了她，之後的事便交與我。此間的藥也貴得有限，高娘子關照過我，我幫她抓幾副藥也不打緊。”

張全返回軍營，姚姜則回城找人問了藥鋪将處方交進去。

不多時藥已抓好，姚姜順便買了個藥吊子，返回高娘子住處。

回到高娘子家中，姚姜将藥和藥吊子都交給她，高娘子驚異之極：“這，這，”

姚姜：“這是三日的藥，你按張先生的囑咐熬了給你女兒服下，不喝藥時讓她喝些我送來的鹽糖水。張先生的醫術不錯，按他的方子醫治必定會好起來的。”

高娘子低頭看着手中的藥：“姚娘子，我現下沒銀子，我将來有了銀子一定還你。”

姚姜微笑：“救人要緊。旁的事過後再說。”

三日後張全休沐，前一晚他當值完畢便返回姚姜的住所，晚間就宿在空屋内。

次日起來看了種在牆邊的幾味中藥，蹲在一旁查看芝麻的姚姜微笑：“這幾味中藥都發芽了，可見都能在此間栽種。得找些人手在城外開辟田地種下。”

張全對着那幾味中藥看了片刻：“你一人累死累活也做不了許多活計，而我如今隻是個随軍郎中，無權調用人手，大醫官也沒法跟軍營要苦役出來幫手，這可怎麼好？”

姚姜：“這事非一日之功，将來再想法子。”

用過午飯，姚姜和張全一同往高娘子家來。

來到高娘子住的泥屋門外，泥屋門阖着沒挂鎖。

姚姜敲了敲門，門内有人問了一聲，片刻後門開了，門内立着個形銷骨立的女子。

她的眉眼與高娘子有幾分相似，但面頰眼窩都深陷進去，面色也黃中帶青。

沒等她出言，張全已問：“你可好些了？我給你開的方子你可按日子吃了？”

女子看了看張全又看向姚姜，小聲問道：“請問二位可是張先生和姚娘子？”

姚姜點頭，女子對他們行禮：“當真是多謝，我好些了。”

泥屋内藥味濃重，女子雖能走動，但腳步緩慢，可見還沒大好。

張全給她把過脈，要來先前的處方看了片刻：“我給你換個處方，你認真服藥應當無大礙。”

女子苦笑：“先生好意救我，但我家窮抓不起藥，白浪費了先生心力，真是對不住。”

張全正想說話，女子輕歎：“我母親說上回的藥是姚娘子幫抓的，我們尚不知何時能還上銀子。”

出了高家，姚姜：“張先生，你将她的處方寫給我，我去幫她抓藥。”

張全收住腳步想了片刻：“我知曉你不缺銀子，但北疆的苦役就是這情形，你幫得了多少？這高家小娘子可不僅有腸僻，還有血山崩，她少說還得吃兩月的藥，斷了藥都不能痊可。”

姚姜意外：“血山崩？”

張全點頭：“她人都瘦得快幹了，面無血色，我上回把脈就知曉了。因此當時我便對你說她的藥貴。”

姚姜上回抓藥時也覺藥價比青川城高了不少，但以為是此間藥價貴的緣故，沒想到是高娘子的女兒病症多而且重，因而價貴。

姚姜：“許多人我幫不上，但高娘子關照過我，再花十來兩銀子便能救她女兒的性命，我願意。反正我現下也到了這地步，也沒比她們好許多。”

再次抓齊了藥，姚姜依舊把藥送到高娘子家，隻是她敲開門後将藥材遞給高娘子，沒有入内。

高娘子看着藥包不勝感激：“姚娘子，我，”

姚姜擺了擺手：“我家中還有事，我得先回去。将來再說。”

姚姜返回住所，牽出栗色馬穿城而過，自南城門出了城。

她向守城門的兵士行了個禮：“請問無名寺在何處？”

兩名守城門的兵士看了看她身邊的戰馬，向着西南方一指：“你沿這條路大約走四裡地便到。”

沒等姚姜出聲，兵士提醒：“酉時一刻關城門，你算着時刻回來，若來晚了，隻能在城外過夜。”

另一名兵士湊近來：“城外可是有野獸的，天一黑便出來了。”

他們半是提醒半是調笑，姚姜謝了他們跨上馬背順着山路而去。

去往無名寺的山道崎岖，路旁的草上還有薄雪，雖是土路但沒有石塊，尚算平整。

路上無人，能聽到風過樹稍鳥兒振翅，但不見人迹，馬蹄落在土地上聲響不大，但因此間寂靜，聽在耳中很是清脆。

衛駿馳将栗色馬留下的确是方便了她出行。若是沒有栗色馬，她未必有膽量敢走這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