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塵:“能吃但沒甚味道,你想嘗,我摘給你。”
姚姜嘗過果子認真記下,又将周遭的樹木都看過詢問分明,才請塵帶自己返回無名寺。
衛駿馳已拜祭完畢,正與無方大師坐在屋前飲茶說話。
見姚姜拄杖回來,衛駿馳起身來:“你受傷了?是扭了腳麼?”
姚姜:“我未受傷,我請了塵師傅帶着我去樹林裡看了看。山上沒路,這才拄杖而行。後方不遠的山間有好幾道溪流,地勢也算平整,若能開成田地,”
忽然覺得這話衛駿馳未必愛聽,她住了口。
衛駿馳等了片刻,追問:“開成田地後又如何?”
姚姜:“此間有溪流,雖說溪水潺潺,不似河流般水量豐沛,但草木茂密,土地不算太貧瘠,找到能在此間生長的莊稼,再認真肥過田土必有好收成。”
衛駿馳想了想問:“我想向你請教。天災時你是如何算計着養活全村人和那許多流民的?”
無方大師聽了這話,念了聲佛号,低下頭輕聲誦咒。
姚姜在心中算了算:“我是用菜地養活他們。”
見衛駿馳不解,姚姜索性直言:“三河村鄉鄰這種家中僅有幾畝薄田的鄉鄰,各家的田地收入有限,收下的谷米大半要繳田稅,留下的口糧并不多,因此真正養活他們的是菜地。我們培育豐産蔬菜,許多蔬菜都能飽腹,我們還養了肥豬肥羊,種油菜、芝麻、花生等油料,有了足夠的菜蔬肉食和油料,食糧才夠吃。”
衛駿馳眉頭一皺:“那依你看來,如今北疆兵士吃不飽,就是菜蔬與油料乃至肉食都不夠?”
姚姜沒想到他這麼問,一下愣住了。
片刻後她點了點頭:“我在竈頭也幫過幾日手,每日的菜裡油星都不見,不是蘿蔔就是幹豆子。我知曉朝廷運糧辛苦,許多菜蔬在路上便會腐壞,運到此間的菜都挑不易腐敗的。但這些菜得花許多功夫,用心搭配才能做得美味,竈頭短缺調料缺少人手,做不出來。我幫手的那些時日,除卻極鹹的鹹魚鹹肉,僅見過蘿蔔。蘿蔔無油無鹽很難以下咽,鹹肉倒是跟它能搭了做菜,可鹹肉太少,都作為油料來用,這就導緻飯菜裡不見一個油星。蘿蔔還化滞通氣,先吃了個飽,但通幾回氣後便餓了。”
“我從前以為北疆兵士不能吃得好,但至少也能吃飽。可我是女子都覺吃食不足以果腹,兵士怎會吃得飽?我在三河村養的豬都比此間的兵士吃得好!”
無方大師合什念佛,了塵輕輕歎息。
衛駿馳歎了口氣:“為了讓北疆的兵士吃飽,戶部想了許多辦法。若你是我,你會如何做?”
他劍眉輕挑:“我若是你,我必定會設法在此間建農田,我便不信你心中沒有盤算過在此間的農田!你看過了這裡的情形,溪水土地都看過了,必定是有這個打算的。”
姚姜對着四周看了看:“我的确想過,但我隻是苦役,能做的事有限。且現下隻有無方大師和了塵師傅幫我,又是起始。我,”
衛駿馳:“你需要我幫你麼?要人要物?我去找廖管營相商,你隻管将需要的物件羅列下來。”
見衛駿馳神情認真,姚姜知曉他是真要幫自己,仔細想了想:“公子何時回京城?”
衛駿馳一時沒轉過來:“你怎的問起這個來了?”
姚姜:“公子前些日子去小孤城是送小孤城的糧饷吧?”
衛駿馳點頭:“是。”
姚姜也輕輕點頭:“公子領的是戶部的差使,職責就是将軍糧軍饷都運到此間來,若似這回軍糧得送到北疆的兩處軍營,你在這兩處軍營隻會各停留上一二日,之後便要離開。上回你自廖管營處将我要出來培育良種,廖管營都很是為難。非是廖管營與你作對,實是北疆軍士的瑣事極多,而苦役數目不夠。在此間修建農莊所需的人手不可勝數,公子能再向廖管營幫我要來幾人?”
“就算廖管營當着你的面撥了人給我,你走之後,這些人一定還會各歸各位,因此你幫不上我。反倒會讓我之後被人為難!”
從前姚姜經營私墅時對着衛駿馳便有話直說,這時她知曉衛駿馳能給自己的幫助有限,依舊直言,但這些話還是讓衛駿馳陷入深思。
見衛駿馳不言語了,姚姜歎了口氣:“對不住,我這話說得太過。”
衛駿馳搖頭歎息:“但你有句話說得極是,此間的軍士不僅吃不飽,還沒你在三河村養的豬吃得好!”
他神情沮喪,姚姜甚至覺得他失去了神采。
她看向無方大師,大師白眉低垂,低頭念佛。
打無名寺歸來,衛駿馳便忙碌起來。
姚姜早起将家中的農活做完就往無名寺去,去到後就查看莊稼的情形,認真記錄。回到家中就與自己從前的記錄比對,查看其的差異。
這日,姚姜自無名寺回來,還在山道上便見城門外立着兩人,兩人坐在馬背上小聲說話,時不時看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