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分明，這兵士竟是宋五！

宋五臉色大變，先前要加飯的兵士則奇異地看着姚姜：“宋虎？誰是宋虎？”

與宋虎同桌用飯的兵士左右環顧，宋虎則避開姚姜的目光，低頭将碗中剩餘的飯飛快吃完，将碗往桌上一放：“我先回營了！”起身就走，走得幾步已加快腳步跑開了去。

與宋虎同桌的兵士摸不着頭腦，看着跑遠的同袍，又轉頭來看姚姜：“這位小娘子，他姓葛名勇，你認錯人了。”

當日杜良辰與胡掌櫃的孫兒被張相公與譚青山救走後，那夥歹人被官府的官兵剿了一回。

杜良辰與胡掌櫃的孫兒被綁肉票與宋虎有脫不開的幹系，但張相公與譚青山沒能找到他，姚姜以為他死于官兵的圍捕中了。

萬沒料到千山萬水之外，他突然出現！

宋虎還活着！姚姜耳中轟鳴，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直到宋虎倉皇的背景消失不見，她才聽清那兵士的話。

她定了定神舒了口氣：“我有位故人與他生得八分相似，我認錯人了。”

與宋虎同桌進食的兵士都恍然大悟：“長得八分相似，那難怪你認錯了！”

姚姜轉頭對着宋虎消失的方向看了看：“原來他喚作葛勇。請問你們的十夫長姓甚名誰？”

兵士将她上下打量：“小娘子，原來你說了這許多是想套問我們十夫長的名姓？莫非你也看上了我們十夫長？”

他轉頭對着在此間進食的兵士中找尋，姚姜連忙制止：“我随口一問，别放在心上。”

話畢，她将飯勺交與走過身邊的苦役：“你替我，我去清點碗碟。”

兵士都用完飯離去，别營的苦役們紛紛前來用飯。

姚姜一把拉住高娘子：“你跟我來。”

高娘子：“有話也待我用完飯再說。”

姚姜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碗放回桌上，不由分說拉了她就走！

再走了幾步，姚姜已心緒平複，轉過頭來：“你随我去吃碗羊湯面吧。我做東。”

進入城中來到賣羊湯面的攤檔坐下，姚姜要了兩碗面，又問面攤主人：“可有羊肉麼？”

攤主：“我家每日隻賣兩隻羊，肉早已沽賣完畢，羊血羊腸倒還有。”

“那給我們兩碗湯寬的面，多加些羊血羊腸。”姚姜囑咐完畢，轉頭問高娘子：“月娥可好些了？”

高娘子點頭：“她好許多了，多謝你牽挂着。”

姚姜：“你回去時，帶碗羊湯面去給她。”

高娘子正要謝絕，姚姜已吩咐攤主：“待得我們離去時勞煩你再煮碗面讓她拿走，面湯分開，多給些湯，也多給些羊血羊腸，明日我會将碗洗淨送來。我常來你家用飯，不會昧你的碗。”

高娘子看着姚姜：“你有話便直說，我欠你的人情一定會還，何苦這樣破費？”

姚姜微笑：“我今日想吃面，一人吃面無趣，請你陪我。”

停得一停，她問：“今日來用晚飯的兵士是哪一隊，他們的十夫長與百夫長高娘子可認得？”

高娘子一愣：“你，你要向我打聽他們的十夫長還是百夫長？”

姚姜：“我在今日用飯的兵士中看到了一人，似是舊日想識。但我怕認錯了人，因此問一問他們頭領的名姓，改日遇上了也好向頭領們探問。”

高娘子看了她片刻：“今日這起兵士來自龍獅營，才換防回來，十夫長我隻認得兩位。但他們的百夫長我卻認得，似乎是喚作劉秉淵。可是又有兵士戲弄你？”

姚姜愣得一愣：“劉秉淵？”

将這名字念了兩回，她不禁輕咬紅唇：“是他麼？”

高娘子看着她：“你識得劉百夫長？”

姚姜想了片刻：“我也認識一位劉秉淵，但這世間同名之人何其多。龍獅營這位劉百夫長未必是我識得的。”

店家煮好面送來，在姚姜與高娘子面前各放下一碗。

羊湯的鮮味入口，高娘子的極力隐忍在這時化為烏有，直至将整碗面都吃完，連湯都喝得涓滴不剩，方才擡起頭來。

姚姜見她吃得狼吞虎咽，心中有憐憫也說不出的郁塞，吩咐店家：“再給這位娘子加些羊湯羊血。”

她對着高娘子：“吃撐了晚間你會難以入睡，多喝碗湯暖暖地回去歇息。”

高娘子眼中酸澀，用力忍住，片刻後端起碗來喝湯，眼淚落入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