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娘子來到見了萬山榮的情形,先便哭開了:“這是怎生一回事?怎的就成了這樣?”
許牧野與同僚交代了幾句,轉來對着汪娘子:“我們來到此間便是這情形了,想要知曉當時的情形,大約得等姚娘子或是萬把總能說話了,才能得知些許。”
這邊廂苗桂君已忍不住插言:“夫君何不問問守在門外的兵士?”
許牧野向那兵士看去,兵士瑟縮,但衆人的目光都盯着他。
他嗫嚅着:“把總來找姚娘子說要緊事,隻讓我守在院門外,我不知怎會是這情形。”
苗桂君憤怒已極:“你,”
許牧野白日間也曾被萬山榮請到家中用晚飯,但因要當值,他婉言謝絕。
見了這情形便知姚姜白日間令萬山榮丢了面子,晚間萬山榮飲了酒,越想越氣便前來尋釁出氣,或許還想霸王硬上弓,但卻出了意外,成了如今這情形!
但這隻是他的猜測,不可輕易說出來,遂囑咐妻子:“今晚的情形如何我們還不能确知,萬把總和姚娘子都受了傷,我這便讓人去大營請醫官來給他們看診,姚娘子便由夫人照看着。我去知會管營大人。等管營大人來到,大營中也派了武官來到再仔細詢問吧!”
姚姜雖被萬山榮重創,動彈不得痛得難當,卻未昏迷過去。
許牧野帶人将她扶抱起來放在床上,又讓苗桂君前來照料,她都知曉。隻是她頭痛頭暈,聽不清話聲。
張全與另一位醫官被從大營當中喚到此間時,她的面頰眼睛都已腫得厲害,眼睛僅能睜開一縫,她還惡心嘔吐。
張全與同來的醫官将萬山榮身上的衣裳都除去,萬山榮身上除卻與敵相拼時留下的陳舊傷痕,便隻有腰間微微擦破了油皮。
萬山榮身上酒氣濃重,手腳綿軟無力,口涎流淌,呼吸輕慢,醫官們給他用了醒酒藥與醒酒方,他卻一直未能清醒。
這情形張全與那位醫官都未曾見過,都束手無策。
張全歎了口氣:“咱們先給姚娘子治傷,萬把總的傷等找到了法子再治。”
姚姜直到天邊有了微光,才昏睡過去。之後時醒時睡。
她睡着時噩夢連連,醒時也是昏昏沉沉。
直到三日後,姚姜才算完全清醒,睜開眼來,先見床邊趴着一名女子。
女子将頭枕在她自己的手背上,發髻梳在頭頂,隻以發繩束發,用木簪挽住。
姚姜的眼睛隻能睜開一縫,她想要看分明這女子,卻覺身子僵硬,用盡力氣都沒能動彈半分。
那女子卻驚醒過來,她睜開眼直身起來盯着姚姜看了半晌,忽然問:“你,你醒了?”
她的話聲熟悉,姚姜努力對着她的臉看了片刻,才認出來是高月娥。
高月娥立起身來:“你身上可好?你可要喝水?你腹中可饑餓?”
高月娥連珠炮般問來,姚姜才覺全身都痛得難當,腰腹更是難受得緊。
努力了一陣,姚姜終于擡起手來輕按自己腰間,覺得腰間纏了硬物,硬邦邦地難以動彈,這才想起那噩夢般的夜晚。
姚姜喉中幹焦,她對着高月娥說了個“水”字,聽到自己的聲音虛軟得如同輕歎。
高月娥去拿了水來以羹匙小心地喂她喝了兩口:“你,你身上痛麼?”
姚姜輕輕點頭,她動作輕柔,便依舊覺眩暈。
高月娥正要說話,門外傳來話聲:“他還沒能醒來?”
“待我進去看一看。”
這兩個聲音姚姜都耳熟,先出言的是衛駿馳,後面的是張全。
高月娥:“張先生和衛千戶這兩日都住在此間,先前你沒醒,他們辦事去了,我這便去告訴他們你醒了。”
她話音剛落,衛駿馳與張全已進入屋中。
高月娥立刻說道:“衛千戶,張先生,姚娘子醒了。”
衛駿馳在床前坐下,劍眉緊蹙面有怒容,看了姚姜片刻才問:“你可好些?”
張全則将手中的草藥遞給高月娥:“你将這些藥搗碎,晚點給她敷上。這金創藥你于晚間給她塗身上的青紫傷處,湯藥煎了給她服下。”
而後他來到姚姜面前,伸手輕輕撥開姚姜的眼皮看了看,又輕按姚姜的面皮。
衛駿馳起身讓開,張全坐下先把脈,而後翻開姚姜的衣袖看了看:“姚娘子,你身上青紫是踢打所緻,我請高小娘子為你塗金創藥,過幾日瘀血散去便無礙了。先前我按到你腰間你微有聲息,想是疼痛,我擔心你肋骨骨折便給你腰間綁了小夾闆,因此你舉動困難。不過據這幾日看來,你的肋骨未斷,待會兒我便請高小娘子幫你将它拆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