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說要自己讨公道時心中并沒有底,更多是發洩心中的怒忿。
她清楚知曉萬山榮有軍功在身,自己是罪罰在身的苦役,不能與之相提并論,更不可要與之相鬥。卻沒想到衛駿馳今日便讓她痊可後讨回公道,一時間愣住了。
片刻後她回過神來:“衛公子,你這不是玩笑?”
衛駿馳搖頭,姚姜張了張嘴,無數問題湧到口邊卻不知該如何問詢。
衛駿馳等了片刻不聽她言語,才解釋:“今回的事不可等閑視之。朝廷明令:兵士與武官調戲欺辱苦役皆要受刑杖。他逼你出嫁又對你大打出手,這是欺辱苦役,必定要受罰。若不懲罰,将來頭領與兵士有樣學樣,此間的苦役遲早沒了活路,結果隻會是兩敗俱傷。”
“大營兵士的日常瑣事都交由苦役擔當,極其辛苦。許多苦役還是受了家中牽連,在此間是為父兄的過錯贖罪,并非自身有罪。他們有了差錯按軍營法規處置便好,不可欺辱壓迫更不可視為蝼蟻。再者,從前曾經有過兵士折損大半,苦役與剩餘的兵士并肩對敵的情形。因此軍營中明令不許兵士武官調戲欺辱苦役,若有違犯必定責罰。萬把總這回必定要受責罰。雖有人不贊同,但已成定局。你要親自讨回公道,可要親自行刑?”
姚姜張口結舌,半晌後才說出句話來:“我,我親自行刑?我用,用刑杖打他?”
衛駿馳看着她想了片刻:“你雖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但應當揮不動刑杖。不過好在軍營中受罰有杖刑與鞭刑,鞭子你能揮得動,那就鞭刑吧!”
姚姜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依舊難以置信:“我,我鞭笞他?”
衛駿馳點頭:“對。鞭笞也有許多講究,到時我教你,必定能讓你好好出了這口惡氣。”
高娘子與馮瑜光等苦役也來探望,高娘子搖頭歎息:“傷得這樣重,萬把總可真是,唉。”
姚姜知曉她依舊不敢将對萬山榮夫婦的怨恨和不滿宣諸于口,便淡淡地道:“再過幾日,我的傷便會好了。”
馮瑜光則小心地說:“這些日子田畝中的活計倒還如常,無方大師與了塵師傅帶着我們采收良種菜蔬,但良種菜蔬的最後一次采收已于昨日采收完畢,今日已開始肥田,過後得重新種下良種。你若好些了便來教我們栽種吧;牲畜我們也按時按頓喂飼,隻是不知你先前喂養用的哪些草料,我總覺得它們生長沒先前快了。”
姚姜對這個世界是失望的,流民耍賴時她已有失望,而今對北疆的兵士也失望,萬山榮行兇時,更是失望到了極點,連那守在門外的兵士令她恨之入骨!
若沒有系統給自己的箭毒木,沒有與萬山榮匹敵的力量,亦沒有與之抗衡的本事,當晚她就會失身于萬山榮!
被□□是從身體到心靈的毀滅,因此才會有那許多女子才會在遭受了□□後自盡!
姚姜隻要想到那晚就會自心裡冷出來!
她沒了心力,一直沒去無名寺外的田地,也絕不問起。
院中先前培育的良種都被她能起身後撥了個精光,前日才種了些許此間沒有的香料。
馮瑜光看着姚姜院内剛冒出土的小小苗尖:“我不懂該如何侍弄新種下的藥材,要不你再教教我?看着藥田我都發愁!”
姚姜知曉馮瑜光不僅是前來探望,還來是提醒她:無名寺外的田地是她用盡了心力才經營出來,她不理會不過問,不能生長出鮮菜與鮮肉,兵士漸漸也不會再來,那處的田地畜欄遲早荒毀!
但姚姜就是沒有了先前幹勁,她看着院中的新苗一語不發。
廖管營也将姚姜喚到牢城衙門安慰了兩回。
姚姜第一次去到時還渾身是傷,廖管營看了她的情形也是連聲歎息,隻讓她好生歇息。
再次去見廖管營,她面上的傷痕還沒褪盡,但比上一回已好了許多。
廖管營先問了她的傷情是否好轉,而後輕咳一聲:“姚娘子,你傷好了,無名寺外的田畝畜欄也得上上心了。你在那處花費了許多心思,衛千戶出了許多銀子,好不容易建成如今這樣,可不要讓你們的心血付之東流呀!”
出了牢城大堂,姚姜緩緩向着南城門走去。
站在城門口看着走過無數次的路,姚姜隻覺疲倦無力,一步都邁不出去。
南城門的守門兵士都認得她,她被萬山榮打成重傷一事早已傳遍,這時看到她帶着傷痕站在門洞内,他們沒過來詢問。
姚姜不知自己在那處立了多久,隻知陽光映在門洞東牆上,色澤由明亮變為昏黃。
忽然,有人問:“累了吧?我們回去。”
姚姜回過頭來,衛駿馳立在身旁。
姚姜轉身,肩上被輕輕拂了一下,衛駿馳拂去了姚姜倚靠着城門洞沾上的灰土,城門洞裡的牆壁無人打掃,全是灰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