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醫官,姚姜讓瓊葉去準備白布,又讓吳惜玉與靳思去燒水并熱酒。
她則取出張全配制的金丸與銀丸,連同服藥時的細則一同拿到了衛駿馳床前。
将服藥時細則仔細看了三回,姚姜伸手探衛駿馳的額頭,觸手冰涼。
衛駿馳面色灰白,雙眸合着,氣息若有若無,額角與面頰上傷口處的鮮紅,血迹已幹涸。
先前跟在醫官身後,姚姜已見到衛駿馳肩膊及大腿的數道傷口都是洞穿傷,但他身上的刺傷是數道,最緻命的傷處接近心口血肉模糊,皮肉翻卷!
姚姜甚至覺得她自傷處看到了他的肋骨!
來不及清洗傷口,姚姜取來碗盞挑了粒銀丸,連銀箔一同碾碎加溫水調合。
但衛駿馳牙關緊閉,化開的藥丸喂不進去。
“用這個。”譚娘子忽然走近來,遞過一根銀簪。
姚姜接過來,但銀簪也撥不開衛駿馳的牙關。
正無計可施,韓娘子向四下裡看了看,去拿了個軟枕來:“衛夫人,将千戶扶起來些,将他脖頸墊高些牙關會松開。”
二人将衛駿馳扶起來,在他腦下墊好軟枕,讓他頭向後仰,牙關果然微微松開。
姚姜連忙用銀簪将他的牙關撥開,韓娘子:“稍等。”
她抽走軟枕,姚姜将溫水化開的銀丸徐徐喂入衛駿馳口中。
吳惜玉與靳思拿了溫好的烈酒來到,瓊葉則拿了卷嶄新的白布撕開。
衛駿馳身上的數處傷口已凝結了血痂,但有的傷口的血痂下的肌膚微微泛着青紫,姚姜用白布蘸了烈酒将他的傷口一一擦洗過,有的傷處因她的擦洗又破開,滲出血來。
衛駿馳的雙手虎口都裂開,姚姜仔細擦洗而後小心包好。
吳惜玉與靳思未見過這樣的傷勢,都不敢看,緊皺着眉低着頭拿遞物品。
過得一陣,吳惜玉忍不住小聲勸:“夫人手下輕些,千戶的傷口又破了。”
姚姜沒出聲,在一旁幫手的瓊葉:“這你們便不懂了。傷口破了不可怕,怕的是傷口中有毒,引發癰腫與瘡毒,時日久了不僅傷口長不好,還會越來越糟。夫人用烈酒擦洗傷口能将其中的毒都清除,再長攏便會好許多。歸雁城傷營中用夫人的烈酒清洗傷口,傷口長得快而且好!”
瓊葉與再招跟随姚姜一年了,姚姜帶她們釀酒時說釀出的酒的用途時詳細解說過,她們早已耳熟能詳,這時說來也頭頭是道。
烈酒清洗傷口極痛,但衛駿馳卻無知覺,連指尖都未一動。
清洗完他頭胸腰腿的傷處,姚姜讓屋中人一同幫手,将衛駿馳翻了個身,露出背來。
他背上除卻那道貫穿傷外還有兩道刀傷,還有無數陳舊傷痕連成一大片。姚姜知曉這其中有當日一百軍棍留下的傷,心中五味雜陳。
洗完傷口,姚姜取來張全調制的百寶止血丹塗在傷口上,為防衣裳将藥物蹭去,還用白布将大傷口都包裹起來再為他套上衣衫。
待得安頓好衛駿馳,天已大亮,人人都累出了一身汗。
衛駿馳脈息雖弱,但一直都有,姚姜不通脈理,但探他的脈息有無卻是會的。
探過他手腕的脈息後又将手指輕按他頸邊按住,直到指尖感覺到血脈微微跳動,這才放下心來。
出了後院正屋,她來到郝大屋内。
郝大已經醒來,看到姚姜,他想要起身,但他身上的傷也有十數處,動一動都會滲出血來。
他想要說話,但他下颏也有傷口,說話便牽動傷口,轉眼已将包着下颏的白布染紅。
姚姜快步來到床邊按住郝大:“郝大哥,你别言語,且先養傷。我把千戶與你都接回來照料。傷營醫官們忙碌,苦役的照料哪有家中照料得好。”
她輕探郝大的額頭,掌心覺得燙,便換瓊葉來探。
瓊葉按了郝大的額頭片刻,轉而輕探郝大的手:“郝大哥的額頭真燙,但手卻是涼的,是屋中不夠暖和麼?”
姚姜對着郝大:“郝大哥,你的傷口得仔細清洗,我這便帶着人給你擦洗傷口。你說過我們是家人,家人便沒甚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