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秀蘭在周家時操持家務，打理家事信手拈來，在姚姜家也将雜事打理得井井有條。

但她很知進退，絕不支使再招與瓊葉，隻從旁幫手。無事時足不出戶，低頭做針線。

隻是她做的皆是姚姜與衛駿馳的衣裳鞋襪，小兒的衣裳一件都沒做。

姚姜知曉勸不轉來，讓再招與瓊葉有空時幫她做上些許。

轉眼隆冬，因過年要為大營備下豐足的吃食，姚姜不是與高月娥帶着傷兵們冬植便是與高娘子商議菜式。

這日她請來高娘子：“高娘子，晚間守夜兵士的夜食換一換，上值與下值的兵士得進食不同的夜食。”

高娘子：“如今守夜的兵士分成兩班，各守上半夜與下半夜。夜食是熱湯熱粥，天氣寒冷，兵士們也喜歡喝熱湯粥。”

姚姜：“熱湯粥固然好，但兵士喝了後要在寒風中守衛，餓得快；喝得太飽又會神虛，易疲倦；下了值的兵士喝熱粥正好，有利歇息，但才上值的兵士神虛是要誤事的。因此上值的兵士不要喝粥，進些肉食能耐寒且不易困倦，吃熏烤的肉脯或炸肉都好，再配上些許熱湯，飽腹又精神。”

跟随在側的傷兵都來了興緻：“我們在哨塔守夜也能有熏烤的肉脯或炸肉麼？那我們可要搶着守夜了！必定不打瞌睡！”

正說得熱鬧，再招頂着風雪來了：“夫人快回去看一看，瓊葉摔了一跤，扭傷了腳起不了身，我已讓蘇季揚去請郎中了。”

姚姜聽了這話，知曉再招說的瓊葉便是指杜秀蘭，這是杜秀蘭發作了？她摔了跤？

杜秀蘭已有身孕近九個月，随時會發作！

她交代了高娘子幾句，便跟着再招返回家中。

途中，姚姜問：“怎會摔跤？是院中的雪沒清掃幹淨？”

再招皺着眉：“蘇季揚一早便将院中掃得幹幹淨淨，沒有積雪，我也不知瓊葉怎會摔了跤。”

一進院便聽到了杜秀蘭疼痛難忍的低吟。

自來杜秀蘭到歸雁城，她的脈都由張全來看，未讓藥鋪的郎中看過，也沒找尋穩婆。

姚姜知曉生育極兇險，也想過私下裡找尋位穩婆，但張全制止了：“妹妹，她在此間千戶身上都有幹系，她身體健旺，有你我相助，比穩婆更加妥當。”

杜秀蘭也堅決不要穩婆：“嫂嫂，家中來了外人便會有意外。我不能給你與千戶帶來煩難。與其讓我擔驚受怕，不如讓我平安放心。有醫官為我看脈，有你在身邊，我一定能順利生下這個孩兒來。”

杜秀蘭已痛得滿頭是汗，在床上翻來滾去，瓊葉正邊給她拭汗邊安慰。

姚姜來到，瓊葉細說杜秀蘭的情形。

姚姜：“再招已在熬參湯，你去将生産所需的物事都搬到此間來，留神聽着院門，我兄長一來就請他來看脈。今日再有人來都不見。”

瓊葉去了，姚姜來到床前坐下，正要說話，杜秀蘭已低聲說道：“嫂嫂，周家人來了！”

姚姜一愣，連忙問：“周家的人來到了？你見到了？如何見到的？”

杜秀蘭：“今日周家人前來敲門問路，蘇季揚開門回答，我在門縫中看到了。”

隻說了這兩句話，她便痛得緊咬着嘴唇說不下去。

一陣疼痛過後，杜秀蘭有了力氣，對姚姜：“嫂嫂，”

她想要細說今日的情形，被姚姜按住了：“你别說話，積蓄着力氣，先将孩兒生下來再說。”

瓊葉送來生産所需用物，她與再招曾幫着姚姜照應過汪秀芝生産，也知曉頗多，勸道：“夫人說的是。你現下說這許多話，将力氣都用盡了，待會兒沒力了可不行。”

杜秀蘭滿臉是汗：“嫂嫂，拿幾張帕子來卷成卷給我。帕子要厚些的，我要咬着。”

張全跟着蘇季揚來到時，生産所需的用物已備好。

給杜秀蘭把過脈，張全歎了口氣：“摔這一跤讓她提前發作了，聽天由命吧。”

杜秀蘭痛一陣好一陣，痛時她全身顫抖地吊在屋梁上垂下來的繩索上，緊緊咬着口中的帕子皺着眉一聲不出。

疼痛過去後，姚姜與再招、瓊葉将她扶了坐下，喂她喝茶給她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