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甯背對着他,面前銅鏡打磨得光滑如水,她注意到,鏡中蕭川轉身前還拿眼睛在她的妝台上掃了幾掃。
原來她沒有猜錯,那些銀票竟真的是蕭川專程讓人送了去給她買東西的。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去了胭脂鋪子的?是偶然知道了,還是一直派人跟着她?
弈甯沐浴回房時,蕭川正倚在南窗下的軟榻上讀一卷書。
燭火跳動下,他眉眼英挺,即便是半倚着,身形亦是筆直的。握書的手寬大厚實,手背肌肉飽滿,手指很長卻不瘦,顯得十分有力,完全不同于上京那些世家公子。
弈甯想起長兄的手,蒼白、修長、骨節分明。
感覺到來自外界的目光注視,蕭川猛然擡起頭來,弈甯來不及反應,就這麼直直地撞進了對方的眼中。
沒想到自己偷看竟被人當場抓了個正着,一霎時,弈甯臉都紅了,趕忙尴尬地偏過頭去。調整了好幾個呼吸,才勉強恢複平靜,見蕭川還坐在哪裡看着她,并沒有要就寝的意思。想了想,便走了過去。
蕭川見她在自己對面坐下了,幹脆将書卷置于一旁小案上。弈甯這才發現,竟然是一本《孟子》。蕭川會看書,她不奇怪,隻不過她以為他多半會看一些兵書之類的。
“有事?”蕭川看着弈甯問道。
弈甯收回目光,與他對視一眼,笑着道:“殿下今日讓尤管事給我送了銀票?”
“嗯。”
蕭川輕應了一聲。
弈甯一噎,忍了忍,又問:
“殿下是得知我去逛鋪子,特意通知尤管事的麼?”
“嗯。”
蕭川再次颔首。
弈甯氣結,心裡不禁暗暗惱怒:跟這人說話實在是費勁得很。
她深吸了一口氣,揚起笑臉,接着道:“多謝殿下!如此我便先收下了,留作日後以供王府開項。”
說罷,便要起身。
“為何不用?”
弈甯還未及站起,就被蕭川問的一愣,随即又反應過來。想到他回屋時特意去她妝台前掃的那兩眼,複又坐下,解釋道:“不過買了一些女兒家的妝品,用不上這麼大的銀票。”
蕭川默了默,道:“我見與你同去的那位姑娘,似乎買的不少。”
弈甯唇角微翹,想起燕雲英何止是買的不少,根本就是滿滿當當啊。不由抿唇一笑,道:“那是燕國公府的四姑娘,今日我是專門陪她去逛的。殿下是在哪裡看到我們的?”
“醉得樓。”
弈甯恍然大悟,幹脆乘機将蕭翎邀約賞花之事一并與他說了。
蕭川看着面前人,笑容甜美、美眸晶亮。瓷白的肌膚在燭火的映照下,細膩如玉,讓蕭川不禁想起在西北時吃的釀奶凍子。
他喉間微緊,目光不禁閃了閃,略略将頭偏過去些,才輕聲道:“知曉了。”
想了想,又道:“你也可以買些,王府有銀子。之前是我思慮不周,交給你的那些田産鋪面從前的盈收都入了外院,如今新的盈收還未下來。你若有用銀子的地方,隻管找尤大去提便是。”
語畢,見弈甯還是一臉嬌笑,見他看過來,便垂下眼眸,輕輕地答了聲“好”,幾縷未梳的長發垂落胸前,摸樣極是乖巧。
他喉頭滾了滾,站起身說了句:“有些晚了,歇了吧。”便轉身往床塌而去。
弈甯看着他的背影,湧起一股發自心底的高興,她突然覺得蕭川這人其實跟預想中的并不一樣。
這些年來,他對謝府一向都是不冷不熱。但自娶了她後,在不過分違背他意願的前提下,能給謝府和自己這個承王妃的體面,他都給了。
他即便不待見謝貴妃,卻也隻是自己不與明華宮往來,并未攔着她與明華宮親近。方才她提到自己收了長公主府的邀帖時,特意留心觀察了一番,他當真是沒有半分要阻攔的意思,也絲毫不像是僞裝的。
或許,跟他做一輩子互相扶持、相敬如賓的夫妻也并不太難。
與每日相同的夜。不同的是,因為睡前寥寥數言,夫妻二人竟然都有些難以入眠。
蕭川隻覺得随着弈甯的每一次翻動,那股難以言說的香甜氣息,又一點一點鑽入了他的鼻息。讓他覺得一股子燥意無聲竄起,頭變得暈暈乎乎的,卻不是困了的感覺。
他已非年少,在軍營這種号稱世上最葷的地方待了這許多年,他很清楚自己身體的異樣代表着什麼。
到底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身邊睡着一個散發着誘惑香氣的美麗女子,倆人同在一張塌上,要說完全沒點兒想法,他自己也不信。
可想起洞房那日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