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絞一絞頭發吧，這樣濕着要着涼的。”弈甯拿過一塊幹淨的布襟子，站在蕭川跟前。

蕭川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東西，卻并不伸手去接，隻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弈甯見他一動未動，咬了咬嘴唇，猶豫着是不是要喚個丫鬟進來給他絞頭發。可丁香說，他回來時似乎挺生氣的，也不知發生了何事。

這時，蕭川又看了過來，她連忙堆起笑臉，道：“我替殿下絞吧？”

“嗯。”

蕭川還是未動，而後擡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弈甯悄悄呼了一口氣，走到蕭川身後，開始給他絞頭發。

他的頭發又密又黑，還很硬。不像弈甯的頭發細細軟軟的，每回豆蔻給她梳頭時，總是要格外用心，才能将她額角那圈絨絨碎發給抿好。

“殿下今日不曾帶雨具麼？”弈甯覺得兩人就這樣一直不說話，實在尴尬，尤其是剛剛還發生了淨室那一幕，雖然她也不知道蕭川是如何做到如此淡定的。

“嗯。”

蕭川道。

弈甯已經習慣了蕭川的惜字如金，隻得自己沒話找話：“殿下自哪裡回來的？怎不先找個地方避雨？”

蕭川聞言，垂眸盯着茶盞，卻未接話。弈甯以為自己問了什麼不該問的，怕他誤以為自己是在打探他的行蹤，忙住了嘴。

屋内靜了一會兒，接着蕭川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去承春園，管事說你已經回府了。”

弈甯詫異，正在絞頭發的手也停了下來。

“殿下是。。。。。。去接我的？”弈甯問。

“嗯。”

弈甯總算是明白他為什麼生氣了。試想一下，若自己巴巴兒地跑了大老遠去接人，人沒接着就算了，自己還淋成了落湯雞。等自己好不容易渾身淌着水回來，那人卻自己睡着了。。。。。。

她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好像是還挺氣人的。

不過，她又想，她又沒讓他去接。何況他去哪裡從來都不告訴自己，她又怎麼知道他會去接自己？

“怎不說話了？”蕭川回頭看了她一眼。

弈甯愣怔：說什麼？說他親自去接自己，自己感激涕零？還是說自己對不住他，害他淋了雨？

弈甯張了張嘴，看到頭發已差不多擦幹了，便收了襟子坐回了幾塌。心一橫，道：“殿下百忙之中還親自去接我，我很是感激。”弈甯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更真誠些。

接着道：“我知殿下忙碌，自從成婚以來，半絲不敢打擾。亦知殿下每日四處奔波，出入皆無定處，也無從得知殿下行蹤，是以每日隻能在府中苦等。”

蕭川聞言，眉頭微蹙。明明淋雨的人是自己，怎麼她倒先控訴上了？

弈甯也不管，左右話都已經說出口了，索性一次說個明白，不然自己每日用膳的時辰越來越晚也就算了，像今日這樣的誤會隻怕還會有。若哪日他當真因此而發怒，自己豈不是冤枉的很。

“我不敢奢望殿下日日分神知會我回府時辰，隻求殿下特殊情狀下能抽空令人給我傳個話。就好比今日，若殿下提前讓人告知我，即便我未能等殿下一同回府，至少也能命人給殿下送些雨具，不至于令殿下冒雨而歸。殿下以為呢？”弈甯說着，臉上笑容可掬。

蕭川默然，他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去哪裡都是提刀上馬便走，從未想過要特意跟誰說一聲。

“你每日都等我？”蕭川問，語氣詫異。

弈甯低頭垂眸，輕輕“嗯”了一聲，道：“每日等殿下回來用晚膳，飯菜都是熱了又熱，直到實在沒法而再熱了，才自己先吃的。但仍會讓人留了飯食在籠屜裡，可殿下回府後一次也沒有用過。”

弈甯聲音小小地、軟軟地，蕭川竟然從中聽出了一絲委屈的意味，心裡突然湧上一股說不出的微脹之感。

他張了張嘴又閉上，最後才緩緩道：“我知曉了。”

自那之後，蕭川無論去哪裡，酉正之前必定會派人回府告知弈甯，甚至還回府用了幾次晚膳。

弈甯覺得心情好極了，不僅是因為跟蕭川的溝通十分有效，更重要的是，她終于不用再吃了那些反複熱到沒了口感的膳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