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姝平平地“哦”了一聲:“我知道了。”
她擡起手,根本沒力氣把烏梢弓起的身子壓下去,隻輕輕勾了勾它的尾巴尖:“莫要鬧脾氣了,去把那隻海東青的毒解了罷,不然我們怕是都要沒命了。”
蕭不言一時啞然:“我并無……”
可他最終還是沒将話說出口,隻沉默地吹了一聲那枚哨子。片刻後田柒抱着胖了一圈的阿索閃身進來,敏銳地察覺到了室内的古怪。
“君侯,烏小娘子。”他小心翼翼地問,“你們這是……”
蕭景姝并不理睬他,隻起身對蕭不言福身行禮:“烏梢能下毒也能解毒,隻需讓它咬上君侯的愛寵一口便是了,還請君侯莫要讓其再傷了我家烏梢。”
這個“再”字讓田柒面露尴尬。
他上下打量了阿索一眼,覺得能被咬一口的隻有它沒被羽毛覆蓋的雙爪,于是在蕭不言示意下将它的雙翅掐住雙爪按住,放到了桌案之上。
烏梢不情不願地爬過去,往阿索雙爪的肘部咬了下去。
阿索叫得頗為凄慘,掙紮着想要甩開烏梢,被田柒死死按住。烏梢咬了好一會兒才松開嘴,一邊嫌惡地吐口水,一邊爬回了蕭景姝身邊。
蕭景姝從懷中取出一方幹淨的帕子在它的尖牙上蹭了蹭,又把自己的指尖遞過去:“委屈你了,吃罷。”
指尖傳來輕微的痛感,讓她稍微打起了些精神。蕭景姝似是沒有看到田柒驚異的神情,隻對神色微動的蕭不言道:“約莫兩三日後,毒應該就能解開了。”
蕭不言颔首,輕聲問:“我的第二個允諾也該兌現了,你想要些什麼呢?”
田柒目瞪口呆地看向蕭不言。
神天菩薩,他們君侯竟然會溫聲細語的說話了!
這種時候他不是隻會硬邦邦地道“說說你的第二個要求”麼?!
蕭景姝此時已經相信蕭不言那句“還沒查出什麼”是真話了,隻是仍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口吻:“小女哪裡敢提什麼要求,君侯沒計較小女先前的失禮便是天大的賞賜了。”
一旁的田柒打了個寒顫。
他還是覺得烏小娘子平日裡的模樣更順眼些。
蕭不言被噎了一下:“那這件事便往後再議。”
他深呼了一口氣,學着平日裡身邊下屬們議事的口吻:“眼下我來同你說一說本想商議的事,你莫要陰陽怪氣,哪裡不懂便直接問,可好?”
這個人明明做的不是什麼講道理的事,可好似還是想做個講道理的人的。
蕭景姝飛快地構思着自己該拿出什麼樣的應對姿态,最終隻是冷笑一聲:“瞧您這口吻,明明是威脅人,偏裝出好生商議的模樣來。”
蕭不言道:“我從未想過威脅你什麼。”
蕭景姝皮笑肉不笑:“您說什麼便是什麼。”
蕭不言的耐性有些耗盡了:“若我不先拿出什麼話來鎮住你,你會好好坐下與我商議,同意幫我做事麼?”
“自然不會!”蕭景姝擡高語調,似是被他激出了怒火,眼淚卻撲簌簌落了下來,“我們活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摻和到你們這些大人物要命的事裡!”
她咬着唇想要強忍住眼淚,卻怎麼也忍不住,轉身撲進巫嬰懷裡失聲痛哭起來。
田柒扶額湊到了蕭不言跟前:“君侯……您前幾日還教我要用銀子買烏小娘子做的吃食,怎麼今日自己卻做出威脅人的事來了?”
他還以為君侯一日比一日通曉人事人情了呢,結果并沒有。
蕭不言道:“那你倒是問一句我出多少銀子她們才會願意替我做事。”
還沒等田柒問,眼睛都哭紅了的蕭景姝就擡起頭抽噎着道:“出多少也不願意!”
雖然她缺銀子,可銀子也不是從這種地方賺的!
田柒替自家君侯講情:“烏小娘子别這樣決絕嘛,替我們君侯做事很劃算的,俸祿又多待遇又好……”
沒人搭理他,他便唱獨角戲一般開始報自己往年的俸祿,直接把蕭景姝念煩了:“若替他做事真是什麼好差使,那他手底下的人應當用都用不完,還用來找我們姐妹兩個?”
田柒的話登時卡殼了,他看向蕭不言:“是啊君侯,雖說兩位小娘子都很有本事,但咱們并不缺人用罷?”
“不缺有本事的人,但缺有本事的女郎。”蕭不言淡淡道,“更缺能盡快趕到巴蜀不惹人生疑的女郎。”
雖說先帝政變上位後直接掐斷了女子入朝為官的路,可仍舊打壓不了所有女子,譬如如今的劍南節度使辛随。
他麾下也有一批當年追随過母親的舊部,但能盡快調來做暗探的卻沒有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