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交待不久好了，非要這麼折騰。

門吏将包袱緊緊抱在手中，回頭看了一眼相府，看到那新門吏此刻亦如昨日守門的他一般打起了盹兒，接着低聲向唐一意二人說道：“既然我已不在相府服侍，那有些話便可放心大膽地說了。”

“什麼話？”

這關子賣得好，柳雲關當即便上鈎了。

門吏抿着嘴，一手托着包袱，空出另一隻手來，向柳雲關展開手掌。

“你這是幹什麼？”

“我話可不能白說啊，要用銀子來換。”

唐一意了然。

一袋銀子應聲落在門吏手中。

門吏掂了掂袋子，又拉開抽繩看了看，确認是真銀子之後心滿意足地收到了包袱之中。

“二位想知道什麼便問吧。”

“夏歸弦與這林相府究竟有何淵源，為何提起他的名諱你們如此忌憚？”唐一意問道。

“六年前夏進士來京都赴考，正是少年才子儀表堂堂，又學富五車，深得聖恩，被相府小姐瞧上了，欲同他結為夫妻。”

“我就說吧。”柳雲關有些得意，他昨夜的推想果然是對的。

京都如此繁華，他夏歸弦絕對是被權勢和美人吸引住了，哪裡還肯回那荒蕪夏家村。

“但那夏進士死活不肯。”

“啊？天大的福氣都不要？”柳雲關驚訝。

“未必見得這是福氣。”唐一意否認。

“他夏歸弦除了才華一無所有，能被權貴招納為婿，怎麼不算福氣？”

“能選擇的才是福氣，不能選擇的盡是晦氣。”

“我不管，對夏歸弦來說就是福氣。”柳雲關堅定自己的觀點，擡高了音量。

“公子小聲些。”門吏左顧右盼，壓低音量接着說道：“這是丞相一家之辱，從那以後誰也不許在相府中提起夏歸弦的大名，昨夜你二人算是撞在炮眼上了。”

“關于夏歸弦你究竟知道多少？速速道來，少不了你銀子的。”唐一意催促道。

門吏清了清嗓，開始說起六年前在相府中的所見所聞。

他說林清珞是在集市上與夏歸弦遇見的。

京都乃普天之下最繁榮富庶之地，每日都有數不盡的百姓從各地趕來，于此兜售貨物以換取錢财。

林清珞不喜林同慶為她重金購置的琵琶已久，恰巧那琵琶上的弦今日又被府上頑皮的貓撓斷了，她趁此機會向林同慶提出要換一把新的琵琶，随後拿了銀子便到集市上逛了起來。

“小姐，奴婢聽聞京都今日來了一夥西域的商賈，專賣琵琶，咱們要不去瞧瞧？”

琵琶本由西域傳向中原，隻可惜眼下中原樂工制作琵琶的技藝方才起步，就算林同慶早年為她購置的琵琶出自京都最出色的工匠之手，彈奏起來依舊不順手。

還是源自西域的琵琶手感和音色最佳。

“老闆，這把琵琶我們小姐要了。”

丫鬟帶着林清珞擠開層層人群，将一袋銀子抛到了西域商人的腳跟前。

“這……”商人有些為難，看了看林清珞和丫鬟，又看了看一旁的夏歸弦。

在這丫鬟發話之前，夏歸弦先一步跟商人說要買下那把琵琶，眼下他正在掏錢，而林清珞二人先将錢抛了過來。

“姑娘，買賣可要講個先來後到，是小生先開口說要買下這琵琶的。”夏歸弦作了個揖。

“是要講究先來後到，我先付的錢。”

丫鬟雙手叉腰，這把琵琶她今日必須是要給林清珞買到的。

林清珞受相府規矩限制，曆來極少出門，亦極少見外人，而眼前這位公子眉目清秀，頗具書生意氣，聲音又是如此動聽，隻瞧上幾眼竟心動了。

“這琵琶便讓給公子吧。”林清珞不願讓其他人看到她臉紅，此刻低着頭小聲說道。

“小姐！”

“無妨，這西域商人又不是隻有一把琵琶。”

“多謝姑娘。”夏歸弦得到琵琶，臉上漾開了一朵花。

林清珞悄悄擡眼，看到他在笑，不覺又害羞了幾分。

夏歸弦買到琵琶之後沒做過多停留，轉身便離開了攤子。

人群七嘴八舌讨論着琵琶的價格，林清珞一擡頭，發現夏歸弦已然不見了，心中黯淡了幾分。

“你幫我查查方才那人是誰。”她吩咐丫鬟道。

相府在這京都之中盡是眼線，她一定要知道此人是誰、去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