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臨蘭城牆上往遠處眺去,唐一意看到的是散落在平原上一粒又一粒的火堆,宛如天上的星星,隻是光亮的色彩有所差異。
那便是北蘭國的營帳。
城内的百姓看不到這散落的火堆之多,根本無法想象敵軍數目之恐怖。
“北蘭國的軍馬比往年要強勢不少。”衛修義雙手環胸,看着遠方的火堆。
從數量上看确實強勢了不少,這幾日除了視察士兵操練,衛修義就是在城牆之上看北蘭國人在廣袤的平原上縱馬。
他們倒是高調,竟然敢毫無遮攔的當着臨蘭城将領的面進行操練,這不是缺心眼兒,這就是挑釁。
城牆上的火把一簇接着一簇,映得衛修義的臉一半在陰影中,一半在光亮中,看不清情緒。
片刻之後,他将頭扭向唐一意,“唐姑娘,你可願與臨蘭城背水一戰?”
來都來了,反正也走不掉。
唐一意莞爾一笑,“臨蘭城外危機四伏,我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隻能與這座孤城同生死,共存亡。
唐一意雙肘抵在城牆上,托着自己的臉饒有趣味地望着遠方的火堆。
夜間風涼,将她的發絲揚得很遠很遠。
出門時應當多披一件衣裳的。
想着想着,她便覺得自己應該返回客棧了。
就在轉身的一刹那,她瞥見有人正向城牆跑來。
“将軍!府上遭劫了!”将軍府的門仆一面跑,一面高喊道。
“你說什麼?”衛修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竊賊前些日子盜了主簿府不說,如今人還沒捉着呢,又盜了将軍府?
衛修義跨着大步子下了城牆,翻身上馬就往将軍府去。
唐一意居住的客棧恰好離将軍府不過百步路,她腳下一輕,也随衛修義去了。
将軍府分明出門時還好好的,一切都陷在睡夢中,沉靜不已。
突然有人驚呼了一聲“有竊賊”,一切便從睡夢中驚醒。
衛修義趕到時,府上的管家正在帶領下人收拾竊賊弄出的殘局。
他來這臨蘭城三年,身旁也沒什麼值錢之物,不知道竊賊究竟是盯上府中何物了。
“莊涯,府上可丢失了何物?”衛修義對着管家模樣的男子問道。
“回将軍,方才清點了一番,府上并未丢失任何貴重物什。”
本來也就沒什麼貴重物什,不知那竊賊究竟安的什麼心。
多事之秋,果然是多事之秋。
衛修義輕歎了一口氣,吩咐下人先将府上雜亂的情形恢複原狀,并再三提醒衆人需對被盜一事守口如瓶。
連将軍府都能被盜,他可不想讓臨蘭城中的百姓因此亂了心。
大戰在即,民心是重中之重。
唐一意看将軍府中沒有自己幫得上忙之處,站在風中搓了搓手臂,擡腿便要客棧方向走去,卻在客棧門前碰上了慌慌張張的柳雲關。
他也睡不着麼?
“柳大哥。”
柳雲關聽到熟悉的聲音,腳步頓住了,緩緩回過頭來。
“阿意,我正要找你呢。”
唐一意跨着步子走上客棧門階,上下打量了柳雲關一番。
隻一眼,她便發現了他身上的不對勁兒之處。
“你這是……”
客棧檐下的燭光灑進唐一意眼中,使她琥珀色的瞳子更加清亮。
有兩隻手指貼在自己的脖子上,冰冰涼涼的,讓柳雲關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四下無人,隻有兩人站在門階上兩兩對望。
她的鼻息就在自己低頭間,一陣微風吹過,他甚至能看清她額前發絲的顫動。
那發絲一縷一縷地勾在自己臉頰上,癢癢的,心裡也癢癢的。
不知為何,此刻他突然覺得兩人可以再靠近一些。
柳雲關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動,唐一意便要後退了。
“你去了何處,為何受傷了?”眼前的人突然開口。
借着燭光,唐一意看到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淺淺的傷口,正往外一點一點滲着血。
聞言,柳雲關順着脖子上的冰涼處摸去,那裡似乎真有些刺痛。
他從靜谧中蘇醒過來,主動後退了一步。
“我正想跟你說,我這兩天心裡總想着北蘭國戰書的事,怎麼也睡不着,然後我就在房間窗前站了一會兒。”柳雲關擡頭數了數窗戶,指向了其中一扇。
那扇窗戶敞開着,正巧對着将軍府,從高處往下眺,能将府内情形看個大概。
“有個黑衣人輕功了得,估計是和你不相上下,他一路從屋檐上躍過來,最終跳到了将軍府中。”
“是你發現了竊賊?”
柳雲關臉上洋溢着驕傲,“是我,我看到他進入将軍府之後,擔心将軍府因此收到大損失,所以當即就跑下客棧,跑到将軍府裡大喊了。”
“那你可曾見到那竊賊的模樣?”唐一意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