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愣，“啊？”

漢子一瞪眼，“愣着幹什麼？快去！”

“哦，好，好。”青年戰戰兢兢地應着，腳下卻躊躇着不肯挪步。

噌的一聲響，漢子拔出刀來，“還不快去！”

青年吓了一跳，兔子似的一溜煙去了。

*

女孩已經重新抓緊了粗繩，正拖拽着擔架往前走。

“小子，停下！”青年攔住她。

女孩不理，隻是弓着腰，往前邁步。

青年人朝她身後瞟了一眼，眼珠轉了轉，“昨日我見你偷了咱王大哥的皮襖子，該還回來了吧？”

女孩仍是不理睬他。

“喂，問你話呢？”青年人見她不理會自己，一腳踩住了擔架。

女孩拽了兩下，拽不動，停下來，說道：“我沒偷。”

“那就是你阿爺偷的咯。”

“我阿爺不是賊！”

“哼，不是賊？誰管你是不是？他都死透了，也用不着這皮襖子，不如給了咱王大哥……”青年說着，就要去扯老人身上裹着的羊皮襖。

女孩張開雙臂撲到老人身上。

“不許碰我阿爺！”她叫道。

青年伸手去拽她的胳膊，女孩死死地摟着老人，手指扣進擔架邊緣，他無論如何使力也拽不動。

“别給臉不要臉！”他往地上啐了一口，“我早就看你是賊了！等到了天啟城，我就報官，叫官兵把你抓起來，你可别求饒！”

“我不是賊！”女孩圓圓的眼睛瞪着青年。

“呸呸，你不是賊，你怎麼穿着羊皮靴子！難不成是你從鬼肚子裡挖出來的！”

“是我阿爺買的！”

“你阿爺？誰信啊？你阿爺那個窮鬼樣——哎呦！”

先前那個紫皮面色的漢子走了過來，在青年胫骨上踢了一腳，罵道：“這麼啰嗦！要凍死老子啊？”

青年敢怒不敢言：“王大哥，這小子嘴硬得很，我教訓兩句——”話沒說完，一隻雪球朝他面門飛來，他“哎喲”一聲，捂住眼睛。

又一隻雪球，重重砸落在他手背上。

女孩蹲在老人身邊，手邊又抓了一個雪球。

“嘿，你敢砸我！”青年暴跳如雷，竄上前去，一把拎起女孩的後領，揚手便朝她頭臉上打去。

女孩拼命掙紮，手腳并用，最後一口咬在他胳膊上。

青年痛叫一聲，捂住受傷的手臂，倒退了三五步。

女孩跌在地上，慢慢往後挪蹭。她的眼睛一直瞪着青年，眼神警覺如山間小獸。

幾滴血從青年的指縫裡流下，他痛得龇牙咧嘴，口裡叫罵着，卻不敢再上前。

那漢子先前還抱着手臂，冷眼旁觀，這時忽然開口了：“你是女娃？”他是對着女孩問的。

女孩不答。

青年一臉愣怔：“女娃？他不是小子嗎？”

“她是女娃。”漢子肯定道，“我先前就奇怪，那老頭子幹嘛一直躲着咱們，老是磨磨蹭蹭的，和咱們隔得老遠，連夜裡起夜也不教咱們瞧見。方才你拎起她，她手腳亂蹬，我才看清了她的身形，還沒長開，不過該有的倒都有了！”

青年人微張着嘴，一臉的難以置信。

漢子又道：“傻愣着幹嘛？想發财嗎？想發财就把她捆起來，進了城賣了，準能發筆小财！”

青年人還在猶豫，漢子不耐煩道：“沒膽子就别礙事！滾一邊去！”說着，他邁步朝女孩走去。

女孩瞪着他，一隻手怕冷似的，哆嗦着探進了老人的皮襖子裡。

“王大哥……”青年叫道。

漢子站住腳，扭頭斜睨着他：“有屁快放。”

“這女娃能賣幾個子兒？賣了咱們怎麼分？”

漢子哼了一聲，“老子又沒去過天啟城，哪裡曉得這兒的價錢？在咱們北疆，沒開.苞的雛兒少說也得十顆金铢，天啟城裡人人富得流油，要價隻會更多。至于怎麼分麼……”他撤到一邊，“你把她抓起來，捆好，跟誰也别說半個字。”

“那價錢——”

“三七分，你三，我七。”

青年咽了口唾沫，盯着地上的女孩看了一會兒，頰邊的肌肉抽動了兩下，終于壯起了膽子。

他彎腰拾起被女孩抛在地上的繩子，朝女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