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眼的角落,胡亂攤開的有關行軍打仗的書籍,架子上随意置放的各種模型,以及一盤推演過的沙棋。
那時季瑞霄直覺不對,立刻搜了起來。可惜太過緊張,搜尋中不慎觸發機關,同時驚動了外頭的人。
受傷是必然的,能迅速撤退已是萬幸。
這邊季瑞霄還在複盤今日事,那邊許雲朝早已悠悠轉醒。
她揉着眼睛慢吞吞直起身子,垂在一旁的手順手揉了揉一直蹲在搖椅旁的魚魚的腦袋,她長長打了個哈欠後,才終于願意睜開眼睛。
而這一睜,她就同不知在屏風處站了多久的人對上。
對方也回過神來,沖她莞爾一笑。
許雲朝一愣,又聽見他說:“該回家了。”
*
臨風苑是季瑞霄置辦的宅邸,從前因他常年在外,即使回京也多和家人待着,不怎麼居住,直到二人成親後才住了下來。
許雲朝沐浴完後去看了眼魚魚,見她早已睡着,便替她掖了掖被褥,又吩咐下人幾句,就自個兒回房了。
說來好笑,兩人分明在新婚夜約法三章,又是在自己的宅邸裡,是可以分房睡的。可不知怎的,應付他人睡了幾夜後,兩人竟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同床共枕,似是習慣了。
誰也說不上來緣由,誰也沒說破這點默契。
許雲朝剛推門而入,一眼便瞧見了在床邊換衣裳的人,也注意到了一晃而過的纏繞在對方身上的紗布。
“你受傷了?”
許雲朝意外驚呼,沒多想就撲到季瑞霄身邊,俯身要查看傷勢。
早在她進門時,季瑞霄就手快地套寝衣,似乎是想遮掩傷勢。然現下被許雲朝猛地一撲,幾乎是被壓在床頭,未系的衣裳大敞着,反抗不得,隻能任人動作。
新換的白色紗布纏繞在季瑞霄腰間,透着絲絲血色。乍一看倒不駭人,隻因出現在全身上下都寫滿了儒雅二字的季瑞霄身上,着實有些突兀——盡管這儒雅是他裝模作樣表現的。
傷勢之于許雲朝是家常便飯,落傷的原因千奇百怪。可放季瑞霄身上,她隻能想到打架這一可能,但她又難以将打架與季瑞霄放在一塊。
畢竟這家夥瞧着真不像是會打架的,何況那麼菜,毫無身手可言,不傻的都會曉得主動避開動手環節。
許雲朝一邊思索,一邊暗戳戳鄙視人,又一邊擔憂問到:“怎麼弄的?你真打架去了?”
“……”
季瑞霄扶額,捉住許雲朝的手腕防止她亂碰,無奈道:“我像是會打架的人麼?”
“也是,你中看不中用。”
“……”
“哎呀随口一說,别在意~到底怎麼搞得?傷得重不重?”
一想起昨夜的事,季瑞霄就打算直說。可話到嘴邊時,他對上許雲朝的那雙眸子,看着她眼底所含的她自己不曾察覺的關切,又想起她即使重生卻仍願為了許驚雪而給林子霖一份信任,他忽然就将話吞了回去。
他不想将沒有得到證實的東西直接擺在她跟前,撕毀她所保留的信任與單純——哪怕單純得可笑,甚至到了傻的地步。
何況許雲朝還是更相信一切悲劇主要源于許驚雪和林子霖不幸的愛情,與其他人勸說,不若讓她親眼見證。
季瑞霄很清楚,隻要他說,或是挑明身份,直述懷疑,許雲朝都會警惕起來,都會去行動。
可同時,她會控制不好對林子霖的看法,季瑞霄怕她傷身,也怕她可能查不到什麼疑點,或是出于許驚雪,而對他有所戒備。
誰叫他前世在她面前是那樣憎恨許驚雪的呢?盡管現下也存有兩分警惕。
不如暫時保密,尋個合适的機會再挑明。正好省的重現昨晚一事惹人惱羞成怒,借着前世他朝她撒火這點使性子,又要他哄。
于是他輕笑道:“屬下辦事出了點意外,小傷,無礙。”
眼見許雲朝狐疑就要發問,季瑞霄迅速扯開話題,“好了,你揩油揩夠沒?”
“?”
果然被牽扯走的許雲朝瞥了眼,這才注意到先前動作較大,自己現在是趴在季瑞霄身上的,且季瑞霄隻披了件寝衣,還大喇喇地敞着。
她迅速彈開,耳尖肉眼可見地泛紅,卻見季瑞霄調笑的模樣屬實是賤,便強使自己冷靜下來,壓下所有羞憤。
她又俯身靠了回去,這次是主動伸手抵在季瑞霄腦袋上方,挺了挺背,乍一看蠻像她将人圈在懷裡似的。
“露成這樣,不就是暗示我占便宜的麼?”
許雲朝一副地痞流氓口吻,湊到季瑞霄跟前,笑嘻嘻地問到。
季瑞霄望着眼前一張放大的臉,一愣,笑着回應道:“嗯,是我勾引你。”
見他如此配合,許雲朝得寸進尺,伸手擡起季瑞霄的下巴,故意捏着人打量了一番,“那你喊一聲給小爺聽聽?”
豈料季瑞霄依然配合,笑得一臉燦爛,“爺來疼疼我?”
一雙鳳眸媚眼如絲,彎得極為好看。季瑞霄本就長得好,這一來,更是叫人心癢。
許雲朝頓時想起成親那夜,相似的場景兩相吻合,她也再次認為季瑞霄頭上有兩隻狐狸耳朵。
隻不過被他用這招調戲多了,加之本就沒少跟美人相處,遂許雲朝面不改色地應到:“好呀。”
語畢,她就低頭湊過去,一副要親人的架勢。
季瑞霄大驚。
犯賤到極點暧昧兩下沒問題,但若是真來,他暫時還接受不了。
于是乎,許雲朝就看着前一刻還笑吟吟同她調笑的人,這一刻已是花容失色,還擡手搭在唇上,隔在幾近是零距離的兩人之間。
許是太久沒進花樓,又或是季瑞霄這反應實在是惹人心情大好,總之許雲朝是起了想繼續逗人的壞心思。
“不是要疼你麼?擋着作甚?”
許雲朝輕笑,緊盯着人不放。
季瑞霄沒應聲,他眼底的緊張與下意識的輕微閃躲無一不在訴說主人的慌亂。
太近了……
他能感受到許雲朝呼吸打在手心的氣流,有些癢,但也讓他更加緊張,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疼你呀?這樣麼?”
還不等季瑞霄反應,許雲朝就又向前靠了些,唇瓣貼上了眼前人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