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季瑞霄忙着收拾爛攤子,挂着笑臉敷衍人時,闖禍的家夥正在渝州飛檐走壁。
許雲朝腳踏磚瓦,伸着雙臂保持平衡,在各個房屋頂上飛踏。
修身的黑衣包裹着她,面上的蒙臉巾因她的動作貼上了臉面,勾勒出面型。
衣角獵獵作響,發絲随風飄揚,好一派英飒。
然而,與面上的英姿飒爽截然相反的,是許雲朝此刻的心境。
哪怕是拿走了證物,她也壓根笑不出來。
深知闖了禍的許雲朝滿腦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
萬一那縣令是個沉不住氣的,直接翻臉動刀,該如何是好?
季瑞霄那個多走兩步都能累得歪歪扭扭,多轉兩圈就會頭暈目眩的中看不中用的家夥,可是當之無愧的典型武功廢柴。
除了頭腦靈活,壓根沒有保命能力。
這次又偏偏隻帶了阿武一人。
在别人的地盤上動起手來,阿武又單槍匹馬的,饒是他身手再好,也沒法在别人的地盤上護全季瑞霄。
許雲朝不禁有些擔憂。
不過好在她也清楚這種情況是微乎其微的。
她主要還是擔心等會兒回客棧了,她會被季瑞霄好一陣嘲諷。
嗚嗚他别的不行,那張嘴可是一等一的能說會道啊!
許雲朝在心裡哀嚎着,光是想想,她都能想象出季瑞霄對她明嘲暗諷的樣子,可謂是鮮活。
罷了。
畢竟是她闖得禍,實實在在是她的錯。
若是季瑞霄真要說教她,她還是老實受着罷。
大不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她裝聾作啞,隻顧面上知錯裝乖,一個字不講就行。
反正挨罵時心裡怎麼想不重要,老實巴交的認錯态度擺出來就行。
如何裝乖,如何老實挨罵。
許雲朝對此深谙其道。
思想間,好幾排房屋自她腳下掠過。她躲着底下的人的視線,迅速穿過兩條街,憑着記憶拐了好幾個彎,才終于回到了原先的偏僻巷子裡。
馬車仍停在原地,為防有人進來,充當車夫的侍衛不僅坐在上頭,百無聊賴地晃着根不知從哪摘來的草,車廂裡邊還坐着個侍衛,充當車主。
其餘人依然守着八方,一個個挺直了腰背,戒備不減半分,巍然不動。
嗯,這才是侍衛該有的樣子。
許雲朝頗為滿意地點頭,心道這跟府衙那守着卷宗庫的兩個沒精打采的三腳貓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她即将趕到時,與其中一個侍衛對上了眼。
那人剛下意識做出攻擊姿态,她就趕忙揭下了蒙面巾,對方立即收手,還往旁邊側了側,給她讓出了些位置。
許雲朝這才得以腳步不止,徑自越過房屋,在巷頂的檐上一踩,借力翻身而下,穩穩落在馬車旁。
一套動作一氣呵成,有着說不出的潇灑與帥氣,隻能令觀者驚歎。
見主子回來了,緊繃許久的幾人都有些松懈,都放松着神态盯着主子。
盡管他們也是習武之人,且武功并不差,可比起許雲朝來,還是遜色不少。
故而親眼見過許雲朝跟人過招的他們,一向都很崇拜自家這位小王妃。
注意到這些或帶着仰慕,或帶着敬佩的視線後,許雲朝滿臉莫名其妙。
她不理解這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是要做什麼,但她能讀懂那是什麼意思。
遂好脾氣的許雲朝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放松些,等會兒就能休息了。
馬車上的兩個侍衛早已下車離開,許雲朝迅速蹿進車廂裡,如先前一般,在裡邊換回了原先的裝扮。
不多時,車廂的窗簾被她輕輕撥開,她朝外頭招了招手,幾名侍衛會意,盡數翻身下牆。
偏僻寂靜的小巷子響起一陣轱辘聲,車輪滾動,停在這許久的車子終于離開了。
“随便拉着逛逛罷。”
許雲朝同他們吩咐到。
季瑞霄先前叮囑她說,完事後要去附近轉轉,僞造她一直在外面遊玩的證據,以便免去嫌疑。
她自是聽話。
渝州地窮,又階級分明,盡管城中也有富庶者,但在少數。能駕車出行的,更是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官府出行,向來橫行霸道,行駛速度快不說,還從不禮讓行人。那張狂嚣張的架勢,很是好認。
故而哪怕許雲朝坐的是官府特地為他們準備的車子,隻要沒了那股子嚣張勁,百姓們自會想到是京都來的官員的車。
是以,許雲朝坐在車上慢悠悠地晃着,兜了好幾條街,還不時停下,喚人去買點什麼東西來。
時間慢慢流逝,日頭也大了許多。
許雲朝掀起簾子一角,望了望外邊,估摸着時辰差不多了,便吩咐着繞回去。
此時季瑞霄應當是脫身了。
她心道,同時下意識摸了摸胸口,檢查到東西還在後,放心地松了口氣。
這字迹定是林子霖的,她絕不會認錯。
山匪與官府勾結,擾亂北梁底層百姓的生活,欺壓百姓,這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