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朝忽然就嚴肅了起來,帶得許驚雪一頭霧水。不過她雖然是揣着十足的疑惑,但她還是乖乖配合了妹妹。
她也正了正神色,正經應到:“嗯,你說罷。”
“林子霖,沒有你想得那麼良善。”
“他一直在利用你的感情,就為了利用咱們家的勢力,好實現他的野心。”
不等許驚雪蹙眉反駁,許雲朝就趕着說下一句:“因為他曾是大越的太子。自大越被滅國後,他與大越餘黨在北梁蟄伏了十多年,一直到今天,隻為了複辟母國!”
“什麼?!”
這話的信息量可不小。
許驚雪駭然的同時,還下意識掃了眼四周,所幸許雲朝早已屏退了下人。
此時周圍隻有她們二人。
許驚雪眉頭緊鎖,嚴肅道:“朝兒,這話不能亂說。你可有什麼證據麼?”
證據?
許雲朝一下子就被問得卡殼了。
她仔細回想了一通,暗感不妙。
她急着揭露林子霖的真面目,說服許驚雪,一時竟然忘了林子霖的身份是上輩子打仗時揭開的,而這輩子她還沒有證據能夠證明他的身份。
至多隻有證明他狼子野心,意圖謀反的證據。
還是字迹這類細微的東西。
這下可糟了。
見着許雲朝半天沒吐出一個字,許驚雪的面色越來越嚴肅沉重。
溫婉的人這會兒闆起了臉,訓道:“朝兒,不論你與子霖之間有什麼誤會,這都不該是你诽謗他的緣由。”
說了事實,卻受到誤會的許雲朝下意識擡頭反駁:“我沒有!”
然一擡頭,她就對上了許驚雪滿是嚴肅與失望的眼神。
許雲朝當場就被定住了。
仿佛有一隻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隻覺得自己說不出話來,所有言語在此時都顯得那麼無力,無法為她辯解半分。
簡直是有苦說不出。
兩人就這般對視着,誰都沒有說話。
以往兩人若是吵架了,也多半是她先軟和下來,去遷就許雲朝。
可這一次并沒有。
沉默良久,久到許雲朝覺得自己的四肢都僵硬了。
“……阿姐。”
這一回是許雲朝先低的頭。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她在許驚雪面前說了她心上人的不好,本就難相信的事更顯得滑稽可笑,說是造謠诽謗不足為過。
許雲朝選擇妥協。
但也隻是暫時妥協。
她軟了聲音,眼底流露出藏着秘密說不出的無可奈何之感,放低聲音說到:“也許現在和你說這些,你隻會覺得是我在亂說。可是不論你信不信,我與林子霖之間絕無任何誤會,也不存在小孩子賭氣後的偏見。”
“我是真的,非常認真地說這些的。”
許雲朝稍稍垂下了頭,沒有再同許驚雪對視。
她不敢看許驚雪的神情,更沒有勇氣去面對不明真相的許驚雪的失望。
從小就豪爽大氣的人如今畏縮了起來,但隻有如此,她才有把話說完的能力。
“我說的所有同林子霖有關的事,都不是胡謅出來的。一切都不是空穴來風,我隻是……”
許雲朝啞了啞,抿唇,複又說到:“我隻是暫時沒有能讓你信服的證據而已。”
話音未落,她又急着補充道:“可阿姐你知道,我是絕不會害你的,更不可能會盼着你不幸福。我連旁人言之鑿鑿的東西都不會輕易相信,又怎麼會對你所喜歡的人有偏見呢?更不必說随意講他的不好了。”
“我真的很認真,沒有開任何玩笑。”
她又重複了一遍,不停強調自己的态度,想表明自己并沒有任何玩鬧的意思,企圖讓許驚雪信服一點。
可許驚雪仍沒有說話。
許雲朝一顆心落到了谷底。
她無聲歎了口氣,睫毛顫了顫,心裡很堵。
“那就這樣罷……”
許雲朝的聲音又輕又低,似是沒了半分生氣。她艱澀地将剩下的話說完:“信不信随你,但我不會置之不理的……你多防備點罷。”
語畢,她便匆匆起身離開,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了。
留在原地的許驚雪下意識一動,想起身追去,卻又硬生生僵住了。
她深深地望着許雲朝跑走的身影,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久久沒有挪開。
而許雲朝方才的一串話,都重複響在她的耳邊,每一個字都無比清晰,帶着說話人低落又堅定的情緒,在她腦海中盤旋。
利用……?
許驚雪慢慢品着這個詞,眼前浮現出她送林子霖離開的那一幕。
當時對方看着自己時,分明是那麼的柔情。
她緩緩擡手,輕輕觸了下唇瓣,如同被燙到了一般,又驟然抽離。
分明就是吻啊。
那麼多相處的日子,那麼多柔情蜜意,她身在其中,怎會感受不到呢?
都是假的麼?
可朝兒不會撒謊,也不會無理由地指責旁人,更不會胡亂聽信讒言。
她們是一塊兒長大的姊妹,許驚雪很清楚她是什麼樣的人。
倘若朝兒所言屬實,她該當如何?
而林子霖……
許驚雪輕而緩地眨了眨眼,長卷的睫毛撲朔,無一不透露着主人的迷茫。
真的是裝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