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岩目感到他的狀态逐漸恢複。
爆炸剛發生的時候,由于巨大的聲音和氣流的沖擊,赤岩目感到幾乎難以站立,他就像受到沖擊而被破壞的那扇倉庫門,難以繼續站立,摔倒在地。現在,倉庫依然在火焰中燃燒,但爆炸已經過去,赤岩目所承受的耳鳴和眩暈也在逐漸遠去,他慢慢睜開眼睛。
倉庫周圍再次出現了人類。
之前告訴他戴茜一家消息的考弗因也在出現在他身旁。
“赤岩守衛官,你沒事吧?”
“我沒事。”開口卻聲音嘶啞。
考弗因或許是從赤岩目蒼白的面色和嘶啞的聲音中看到了守衛官的狀态并不好,因此他彎下腰和赤岩目以商量的語氣說:“守衛官,你在剛才的爆炸中受傷了嗎?我去幫你拿杯水喝吧。”
“……麻煩你了。”
在幾次綿長的呼吸之後,赤岩目再次睜開眼睛,他看着自己面前來往川流的人類,這些人類繼續提着水桶做出正在滅火的姿态,卻沒有急切和擔憂的神色,好像隻是在按照流程地完成任務,并不擔心倉庫内的糧食。
在不經意的觀察中,赤岩目感受到了倉庫着火透出十足的“計劃”氣息,思緒重新纏繞回他的周身,他不禁想起爆炸之前考弗因帶來的消息——戴茜一家現在還在無翼之居嗎?
然而就在下一刻,戴茜的父母就從他面前經過。
那果然是一個假消息?
考弗因将他家裡的盛水容器一起拿過來,還帶上了他自己所做的木質杯子。
赤岩目看着考弗因的手,這雙因為長久與木制品打交道而布滿繭子,顯得粗糙厚實的雙手,他想起了自己将考弗因帶到進血室門口的那個傍晚,那是一個初夏的傍晚,考弗因将驅散蚊蟲的草藥膏放在他自己所做的木質盒子中,赤岩目帶他飛過無翼之居的高牆後在進血室的門口落地,考弗因從身上拿出了那個樸素但精細的小盒子,将這份在赤岩目看來不算明顯也不太貴重的賄賂送給了赤岩目。到現在為止,這個木質盒子還放在他屋子的櫃子中,一次又一次地被草藥膏裝滿,然後見證草藥膏被用盡。
赤岩目摩挲着手中的木質杯子,它毫無毛刺,和那個小盒子一樣的精巧。
他說:“我剛才看到了戴茜的父母正在滅火。”
赤岩目的表情語氣和以往沒有任何不同。
考弗因在赤岩目身邊坐了下來,他歎了一口氣,然後說:“戴茜一家他們想逃出無翼之居,但是被發現了。對,他們在之前就爬上過高牆。”
環繞高牆的是一條流水不息的深渠。
既然他們已經被人類自己所發現,也放棄了逃跑,那……
赤岩目問:“為什麼告訴我?”
“想讓赤岩守衛官能關注他們,不要讓他們再次逃跑。”
他們發現無法通過高牆逃離,所以讓戴茜來偷鑰匙嗎?
然而當時除了戴茜,明顯還有人要他的翅膀受傷。也就是說想要逃離無翼之居的人不僅是戴茜一家。
“隻有戴茜一家準備逃跑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聽說的是隻看到了戴茜一家爬上高牆。”
是考弗因真的不知道,還是他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倉庫着火的原因呢?”
“……”片刻的沉默後考弗因說道:“……應該是要把戴茜一家準備的梯子燒了,沒想到引燃了倉庫中的其他東西。”
當考弗因說出了這句話,赤岩目心中的回答也立刻出現了——你在說謊。
燒傷赤岩目膜翼的計劃一定是提前設計的,而當倉庫着火,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提着水桶,這時候将水桶的水的換成燃料很方便,人類的走動、嘈雜的環境都會讓執行計劃的那兩個人不容易被發現。也就是說倉庫着火和燒傷他的翅膀、以及戴茜偷鑰匙都是關聯的。
他們是共同設計逃離計劃的人,是互相包庇的關系,不是互相揭發的關系。
到這裡,在他翅膀被燒傷後的現在,赤岩目後知後覺地感受到自己的心情快慰和激動了起來,一種快樂和激情從他心底奔湧而出,耳鳴和眩暈已經完全消失,連翅膀上的那點疼痛也可以忽略不計。
他壓抑住心中突然湧起的興奮,不動聲色地問:“那麼倉庫爆炸的原因是什麼?”
“呃……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它突然爆炸了。為什麼它突然就爆炸了呢……可能倉庫裡本來就有容易爆炸的東西。”
爆炸的原因不知道,那麼爆炸的後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