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從掌門院子出來沒有回湖光榭，手上拿着明央師姐送給掌門的糕點，整個人都是恍惚的，沿着青石闆小徑漫無目的地走着。

腦子裡滿是當年雲山村的人被大火燒得慘叫在地上亂爬的場景，原來上次做的夢不是無緣無故，那些人咒罵她是因為沒有如願送走爹娘，他們認為爹娘是鼠疫的源頭，而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則是上天給他們的懲罰。

少女捏着腰間鵝黃的束腰飄帶，她不知道鼠疫的源頭究竟是誰，或許是爹娘也或許不是，至于那場大火，師兄雖是無意的，卻也造成了村裡數百人的死亡，要說他無辜，也不盡然，如今她想起來了，師兄再想瞞着她也不可能了。

看着眼前白茫茫的大雪，似乎比她來昆侖的那天還要大，隻是她再也不會冷的縮成團了，這些年她在師兄身邊學到了不少東西，凡人修道困難，想要成仙更是渺茫，她學起來更是慢，一招半式要師兄手把手教上好多次才能頓悟一些要領。

所以掌門師父說的不對！

少女想到什麼似的，抱着食盒走的極快，裙擺盛着雪沫翻轉，走在去往長幽山的路上沒有看見一個人，掐算着時辰，應該都在前山準備祭祀，穿過蕭蕭竹林，就能看見一座幽暗的高山，那就是長幽山，唯一一個不會被昆侖白雪覆蓋的地方。

阿初深吸一口氣，像是給自己打氣，提着裙擺正欲往山上走，一股靈力沖擊打在她前面的台階上，霎時間雪沫飛濺，她擡起手臂遮擋，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輕呵：“你不能上去！”

她回頭，隻見玄衣少年正從遠處淩空而來，落在她面前，重複道：“你不能上去。”

少女向來好說話，總是淺笑盈盈，這次素白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嚴肅審視的神情，認真打量着面前的少年，片刻後漫不經心問道：“你叫慕錦？”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說了自己叫什麼，果然是沒記住，少年暗自歎了口氣，然後笑着點點頭，微風卷着發絲貼面，他的睫毛和眼睛生的很漂亮，褐色的瞳孔裡映着少女的臉，笑起來格外溫和。

阿初攥緊食盒的手柄，指甲掐着手心，寒風呼嘯，吹在臉上生疼。

當年雲山村大火，她僥幸跑出去，為了救爹娘和村名上山找山神大人，卻在路上就被凍昏了過去，得幸被一隻貓所救，之後醒來她執意要走，那隻貓怕她死了便跟她結了靈契，隻是在那天之後再也沒有見過它，時間太久都要忘了，曾經她也有一個朋友。

她擡起烏潤的眸子看着他，“我叫慕初，你還記得我嗎？”

問出這句話沒有别的意思，也沒指望對方還能記得自己，十年過去，她早就不是那個隻會掉眼淚的小女孩了。

慕錦聞言怔了一瞬，随後笑得更開心了，好看的桃花眼眼尾上揚，“當然記得，一直都記得，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賴在湖光榭不走？”

少女疑惑：“為什麼？”

他噎住，擡手輕敲了一下她的頭，動作親昵，聲音寵溺，“笨蛋，當然是因為孟浮玉不在，怕你被人欺負哭了。”

“才不會！”阿初哼了一聲：“這裡的師兄師姐們都對我可好了。”

慕錦“啧啧”兩聲沒有接話。

他沒問她為什麼現在才想起來，有些事情即便她不說他也知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她帶出昆侖，隻要讓她遠離孟浮玉，那他篡改命格的天譴就落不到她身上，掌門老頭想保護自己的徒弟讓她去送死，簡直可笑，想都别想！

少年眸色幽暗，快速閃過一抹厲色，更想心中的盤算快些到來，這樣她就再也不用年複一年地待在這裡了。

阿初見他出神，想到他剛才阻止自己上山，于是揚了揚手上的食盒，問道：“我為什麼不能上山？我要去給師兄送吃的。”

慕錦看了一眼那精緻的食盒，從她手上拿過，打開蓋子二話不說拿起一塊咬了一口。

阿初瞪大了雙眼，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聽見他說：“味道不錯，孟浮玉都辟谷了，不吃這個，你就放心吧，掌門老頭都出關了，還能眼睜睜看着他的寶貝徒弟繼續在這裡關禁閉不成？”

她剛要說話就被他堵了回去，“你若執意要進去，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怎麼辦？搞不好他還得替你受罰，繼續關着。”

少女咬着唇瓣，想到自己取雪蓮放走九尾天狐讓師兄替自己受罰，他說的也沒錯，師兄對她好，不代表她可以胡來，于是不再堅持，掌門師父最看重師兄，很定會想辦法放師兄出來的。

慕錦見她動搖，抱着食盒拉着她往長幽山相反的地方走。

誰都沒看見一位青年負手立于長幽山頂，紅白交錯的長衫在風中翻飛，臉上神情漠然，看着山下兩道漸行漸遠的身影，背後的手不自覺緊握成拳，手背青筋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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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湖光榭的路上慕錦問她：“你怎麼不去前山準備祭祀？”

阿初搖頭，“我不喜歡山上的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