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着糖葫蘆的小童子無語的看了他一眼,抿抿唇舔幹淨嘴角的糖漬,“你從哪裡看出來大人舍不得黑蛟了?”
“喏,大人一直盯着他看啊。”
小童子悄悄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人,随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正是落在前方被人群半遮半掩的人身上。
隻是看的不是一身黑的乘月,而是舉着祥魚燈籠的紅衣少女。
他無奈的把三顆糖葫蘆一口氣全塞嘴裡,“你懂什麼,快走啦。”
煙花在天邊炸開,許多人擡頭看去,宿王停在一個糕點鋪子前,将桌上擺放的點心每樣買了一份,拿着朝河岸走去。
阿離對這種人間節日非常熟撚,往年她總會跟着母親和姐姐一起來這裡放河燈。
“快點啊,我還要趕回去練槍呢。”乘月一邊催促一邊在花燈上揮灑下兩個大字:化龍。
阿離把寫好的花燈放在水面,伸手輕輕撥弄了幾下水流,蕩起的漣漪推着花燈飄遠,忽然,她在水波裡看見了宿王。
她急忙起身,看着他笑意盈盈地道:“宿王大人日理萬機怎麼有時間來人間了?”
宿王的視線從她推遠的花燈上收回,把手裡的糕點遞給她,面不改色道:“人間東面動蕩,下來處理,恰巧看見你,便來打個招呼。”
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阿離下來前給他遞了信,說明人間花燈節,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信剛送出去沒一會便有小童子前來回話:“大人事務繁忙,無心玩樂,希望阿離大人玩的愉快。”
意思就是不出來,既然如此,她隻好讓乘月一起去了,正好乘月自化形以來還沒下過神域,人間的繁華肯定是沒見過的。
河水浸過青石闆,波浪掃過阿離的裙擺,一股涼意直沖腳底,她拎着裙子趕忙蹦跶到了路邊。
宿王跟在她身後,笑着揮手使了個小術法,沾濕的裙擺立刻就幹了。
乘月本就不想下來,要不是她軟磨硬泡跟蒼蠅一樣圍着他叽叽歪歪才不會答應,現在看見有人陪她,正好找借口開溜。
“大人,宿王看來是忙完了,既然如此,不如宿王陪您好好玩,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就消失了,阿離知道他這般刻苦修煉是想早日化龍,可這種事情是急不來的,但他如此勤奮,便随他去了。
阿離擡頭看向身邊的青年,長卷的睫羽輕輕顫動,水潤的眸子裡映着他的身影和周圍的風景,她一如往常戲弄他一般踮腳湊上去,笑道:“那就麻煩宿王啦。”
宿王唇畔笑意漸深,“榮幸。”
阿離不是沒有見過他笑,隻是在神域他對誰都一樣,臉上總是挂着一種疏離有禮的淺笑,唯獨跟她在一起的時候笑得極少,很多時候神情都很平淡,那個時候她總以為他不待見自己,畢竟自己是天道點召,他們都是天道孕育出來的,身份上總會有點參差。
後來問及時他是怎麼回答的?
“同他們一起生活了數萬年,時間一長,人心各異,不過是曲意逢迎罷了,難得有稱自己心意的時候。”
阿離從那抹笑裡抽離出來,轉身朝熱鬧的街市走去,說道:“人間的集市我熟悉啊,宿王想要玩什麼看什麼隻管說。”
宿王跟上,一直在路邊觀看的兩位小童子準備跟上去的時候卻發現腳動不了,掙紮時聽見自家大人的聲音響起。
“回去,不用跟。”
倆小家夥歎氣:“好吧。”
人流在這時突然快速移動,幾乎留下殘影,其中的兩道身影格外顯眼,紅衣少女雙手負在背後,臉上笑意不止,紅唇張合,卻沒有聲音。
場景像是刻畫在走馬燈的一面,飛速旋轉到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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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離,醒一醒,不要再睡了。”
泠煙蓦地睜開眼,看見的是漆黑一片的周圍,那道熟悉的聲音随着她睜開眼消失不見。
“主人……”她喃喃一聲,爬起來四下去尋找那道聲音,隻是無論她如何呼喊,那道聲音再也沒出現過。
她好似做了一個夢,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裡有主人,有宿王,還有主人從小養大的乘月。
隻是……都是夢啊……
日升月落,今夜的月亮似乎格外圓,圓月被光秃秃的樹枝分割,像是勉強拼湊在一起。
這是裴寂竹守在這裡的第十三天,他不知道泠煙怎麼樣了,隻知道她進去之後再沒出來,最初那幾天他時時刻刻都想推門進去看看,隻是手還沒有觸碰到門的時候就被一股強大的推力擊飛,他身體本就不好,如此反複多次後已是舊疾複發。
溯影斜躺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枕着手臂看着他,“要不就算了,等她好了自己就出來了,何必如此硬來傷到自己呢?”
“不能算了。”裴寂竹從台階上站起來,看着緊閉的木門,垂在身側的雙手凝聚起暗紅色的氣流。
那是他封印多年的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