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愣,倒是沒想到‘他’何時這麼好說話了,颔首道:“你說。”
裴寂竹往旁邊挪了一步,側過身體,讓他看清躺在床上的人,“她傷得很重。”
其中意思顯而易見,要救她。
溯影方才說過,泠煙修的道跟戰神相似,那便是隸屬于天道修法,天道靈力與妖魔之力天生相克,他幫不了她。
男子挑眉,“是麼?為什麼?”
為什麼?
裴寂竹答不上來,至少現在回答不了。
見他不說話,男子伸出手,掌心凝聚起了一顆青棗大小的珠子,“這是天地靈氣凝聚的靈珠,給她服下,不出半日便會有好轉。”
裴寂竹捏着堅硬的珠子,能感覺到裡面洶湧的靈力,純粹幹淨,是他從未見過的。
能瞬間将天地靈氣化為實物,果然不簡單。
回頭看了一眼泠煙,剛要道謝就看見面前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院子裡停頓的落葉重新飄飛,風聲依舊,仿佛剛才那個人隻是他的錯覺,可手中的靈珠提醒他那是真的。
雖說他的妖力不能幫她療傷,但煉化靈珠助她吸收還是可以的。
關上窗,隔絕了外面的一切聲音和響動,他才走至床前,輕輕将紅色的窗幔挂在兩邊,催動體内少有的靈力,靈珠懸于泠煙額上一指距離,随着催化和吸收,靈珠慢慢變得透明,直到最後一絲靈力消失殆盡。
做完這些,裴寂竹的臉色已經慘白的不像話,捂着唇咳嗽,看着掌心的血迹,眸色暗了暗,步子虛浮地出了門。
他走後,屋内重新陷入寂靜,床榻上的泠煙睜開眼,眼中清明平靜,感受着身體裡湧動的新的靈力有些許不适應,但很快就催動融合起來。
她很少夢到主人,從前在神域隻是偶爾出來跟主人作伴,聊聊天喝喝茶,後來有了乘月,她就很少出來了。
這次能夢到主人,隻怕也是因為死到臨頭了。
隻是……
泠煙想起裴寂竹,是他救了自己。
雖然沒有看着他離開,但他走之前咳嗽的聲音和或輕或重的腳步聲就能聽出來他定是受傷了。
人情真是個還不完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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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寂竹回到住處,就看見溯影嘴裡叼着一片樹葉躺在樹杈上,長長的衣擺垂在空中蕩啊蕩。
溯影瞥了一眼樹下的人,沒想像從前那樣跑上去,權當沒看見。
裴寂竹隻是腳步頓了頓就進屋了,關上門的霎那便直奔桌前,強撐着倒了杯茶喝下,壓了壓上浮的嘔吐感,蓋過了口中的血腥味。
他方才近乎狼狽出逃,一刻也不敢停留。
卸下強撐着身體的力氣,坐在桌前,因為強行沖破封印,體内的妖力橫沖直撞,五髒六腑都在跟着顫痛。
“真是自作自受,”溯影不知何時出現,坐在窗框上,一臉看好戲,“沒有她我們也能找到星輪,你不顧性命強破封印,帶來的隻有妖力紊亂。”
他适時停了停,看了眼裴寂竹的反應,接着道:“什麼原因你自己清楚,别拿什麼贈劍做借口。”
裴寂竹轉過身,九尾狐的面部特征在這一刻顯露出來,好看的鳳眼還籠罩着未曾褪去的餘紅。
對于溯影的話他也在心裡反問自己。
可他就是不想讓泠煙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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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将将亮,黑雲還未完全褪去,星星也還有幾顆。
泠煙恢複得快,一大早就坐在窗下清點着玄機袋裡的珍惜靈藥,看着滿滿一匣子放光的靈藥皺起了眉。
她不是藥修,這些靈藥都是孟浮玉給她的,每一種都十分難得,一直舍不得用,若不是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這些東西她是怎麼也不會送人的。
罷了,救命之恩大于天。
泠煙就這樣捧着匣子一路跑到了裴寂竹和溯影同住的院子,籬笆圍起來的竹園不大,溯影坐在院子裡,不見裴寂竹。
“裴寂竹呢?”她沒進去,隻是站在籬笆外問溯影。
溯影聞聲擡頭看過去,表情意味不明,“在房裡,有事嗎?”
得知他在,泠煙才推開門走進去,邊走邊說:“昨日裴寂竹救我,想必也受了傷,我來看看。”
溯影的目光落在她懷裡抱着的匣子上,又移到她臉上,雖然自己不待見她,但也不得不承認她有着一副姣好的皮囊。
肌膚白皙的程度不像是自小習劍的,一雙杏眼水潤,清澈的像是随時都會落淚,隻是她的性格與模樣實在不相匹配。
泠煙在樓梯前站定,看着他沒有動作,直到溯影揮手,“他現在情況不是很好,你……罷了,進去吧。”
門前的結界消失,泠煙朝他颔首,便推門進去了,隻是不過眨眼間就出來了。
“裴寂竹不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