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着牆角從窗戶爬了出去,落在地上化成少年隐在人群中。
因為這場突發意外所有人都離開了,戲子們也匆忙告辭,台主急忙帶人上來處理了屍體,對着還沒走的人道歉。
從戲院出來已經到了後半夜,街上的人逐漸稀少,泠煙一言不發地走在最前面,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在客棧門口的時候她停住腳步,說道:“我還有事,你們先回去吧。”
聞言泠賦和芙黎想要說什麼,卻還沒開口就見她已經離開,留下他們面面相觑。
“這是怎麼了?”泠賦問。
芙黎搖搖頭,“姑娘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一個人待着。”
“她有這個習慣嗎?我怎麼不知道?”
“呵,”芙黎白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少公子這些年從來沒有關注過姑娘,又怎麼會知道姑娘性情如何?”
泠賦啞然,想了想似乎确實,小時候他還會去找泠煙玩,但她不愛出門也不喜歡鬥蛐蛐,等到再大些他就完全不會關注她,畢竟在府中她吃穿用度不愁,沒有刻薄的掌家夫人,也沒有勢利眼的下人,對于她的生活他實在是插不上手,交集最多的就是他出去鬼混,泠煙出門來抓他,一抓一個準。
他看了眼孟浮玉,心說這位更加不用說了,除了他的師妹,他就不知道還有什麼人能夠讓他動容。
泠賦和芙黎進了客棧。
“你不走嗎?”
“我麼?”孟浮玉笑了笑,說道:“你不是也在這兒?”
被烏雲籠罩的月亮灑下些許微薄的月光,将兩人的影子拉得模糊纖長,裴寂竹往客棧旁邊挪了挪,聲音含笑:“我還有事呢,你也有嗎?”
孟浮玉看着他沒說話,裴寂竹任由他審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臉上的笑半點兒沒淡。
孟浮玉不止一次覺得這個人很假,當初泠煙對他動手,第二日便好似沒這回事,他不相信是自己當時的那番話讓他如此,如果不是他真的弱就是夠能忍,很顯然他那時候兩者皆是,但現在他既已破了封印,就不必再懼怕,也不用忍,為什麼還對泠煙言聽計從?難不成還真像泠賦說的,他喜歡她不成?
“孟公子這樣看着我作甚?”裴寂竹眼底毫無笑意,語氣中夾雜着一絲難以察覺的警告。
“沒事,麻煩告訴泠煙我在京城等她。”
裴寂竹颔首,等他離開才沉着臉往戲院的方向走。
溯影在河岸邊等着他,見他來走上去一臉‘不愧是你’的樣子說道:“如你所說,還真是他。”
這在裴寂竹意料之中,他問道:“殺了嗎?”
“沒有,”溯影搖頭,“這種事情還是讓她自己動手比較好吧。”
裴寂竹問道:“那你告訴她了?”
“嗯,不過她應該沒那麼快找得到,你現在去的話還能趕得上幫她一把。”
幫一把?裴寂竹不帶思索地反問:“她需要幫嗎? ”
溯影挑眉,似乎确實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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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海關旁邊有一座大山,山上有一座并不明顯的木屋,此時屋頂的煙囪炊煙了了,整個房間隻有四扇窗,前後各兩扇,燭燈把房間照的暖暖的,窗紙上映照着一道來回忙碌的人影。
“司使,您請喝茶。”
穿着一身布衣的蕭階将泡好的茶水倒在茶盞裡,恭敬地遞過去。
桌子的另一端坐着的人伸出枯槁的手拿着茶杯喝了一口,手上的肌膚像是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每根手指的關節奇異地突出,聲音像是金屬剮蹭木闆,“聽說你失利了?”
蕭階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殆盡,被恐懼取而代之,‘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哆哆嗦嗦地說道:“是屬下失職,請司使再給屬下一次機會。”
司使放下茶杯,撐着下巴靠近他,一字一頓:“來不及了。”
蕭階猛然擡起頭,就見書櫃被自動挪開,那裡出現了一個向下的地下室,他忙不疊爬過去,擋在入口處,“不,不要,求你!司使,她現在很相信我,還讓我看守鎮海關,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司使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伸出手挑起他的下巴細細觀摩,随即冷笑一聲:“模樣不錯,隻是你在她身邊這麼久,自己的事情搞不成就算了,連本司使的事情都能搞砸,你說你還有什麼用!”
蕭階察覺到下巴一陣刺痛,疼的他冷汗直流,後背已經被汗濕了一大片,可仍舊跪在地上不敢動,身體忍不住地顫抖,“司使……”
話音未落便被大力甩開,司使站起身甩了甩手,朝着洞口打了個響指,瞬間一股藍色的火焰就從地下室竄了上來。
“……不要!”蕭階面色驚恐,大喊着撲過去卻被攔住。
“真以為本司使是白幫你的?留了她這麼久,消耗了本司使不少法力,”司使揪住他的脖頸,惡狠狠道:“如果不是因為暫時拿她沒辦法,何須輪得上你這個廢物為我做事!”
蕭階掙脫不開他的禁锢,隻能呆愣地看着火焰,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