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畫面中,她可能是富家小姐,也可能是放羊女,是醫女,是宮中妃子,但絕不會是他裴寂竹的妻子。
她不明白他給自己看這些的意義在哪兒。
“所以呢?”她仰起頭看着他,說道:“你想說我就是泠煙是嗎?裴寂竹,你别太荒謬了,我是修士,雖然相信轉世輪回之說,但不管怎樣,我不是泠煙,就算你天天把這些給我看也改變不了。”
“你是。”
“我不是!既然轉世了,那我們就不是同一個人。”
從前在天目山的時候他是人人豔羨的天之驕子,因為有驚人的劍道天賦,所有人都把他當作是修仙道路上的标杆,誰知道這個标杆倒了,倒了也就算了,還砸死了人。
喻輕離從前在山門的時候跟他沒有交集,隻聽師姐們閑來談論他,說他當初上山拜師的時候渾身髒污,身上的血把玉石階都染紅了,看起來像是離死不遠,不過也确實是離死不遠,掌門同意他入門的第一天他就斷氣兒了,誰知道當天夜裡又活過來了,整個人一夜之間變得陰沉起來,不愛說話也不願意跟人交流。
後來他在弟子比試中打出了魁首的好成績,一連十幾年都無人能夠打得過他。
在一次山門慶典時她見過他的劍術,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就好像自己日夜研究出來的劍術被人偷學了的感覺,但又不像,他的劍術有着破風之勢,速度快得驚人,她的雖然也快,但遠遠及不上他,那時候開始她就想着,如果有一天她能夠跟裴師兄比試一場,絕對就能看出自己劍術的不足之處。
但師兄一直獨居,也不常出門見人,後來他不知從哪裡抱回來了一女子,跪求掌門收留她,初春夜裡,春雨連綿,落在人身上還是寒氣逼人,最終掌門同意了。
關于那女子,他半句多的也不肯透露,凡有人問他就是一句話“她是我的妻子,已經成婚許久了”。
在喻輕離的夢裡,那場婚事并沒有成功,兩人隻是穿了嫁衣,連天地都沒有拜,她覺得吧,泠煙就是逗他玩的,怎麼可能真的喜歡他,會跟他成親呢?
裴寂竹不甘心,收了同世鏡,抛出了一個令她聽話的誘餌,“想見天目山的人嗎?”
喻輕離看着他,狐疑問道:“什麼意思?”
“隻要你留在這裡,我就能讓你見到他們。”
一句話,讓喻輕離心裡燃起了希望,太好了,果然還有人活着,隻要她找到了他們,就能夠聯手殺了裴寂竹給師父報仇了。
“我有一個問題。”
“你說。”
喻輕離:“你為什麼要殺師父?”
裴寂竹說:“想知道?”
她點點頭。
“先吃飯。”
喻輕離:“……”
她确實是很久沒有吃飯了,于是答應他,跟着去了院子,院子裡的小桌上擺放着許多吃食,大部分都是她喜歡吃的,忽然她有種心思被戳穿的錯覺。
“我不喜歡,換一桌。”
裴寂竹像是沒聽到一般,坐在桌前倒茶,“你現在是有求于我,不要說這些沒用的,不然我可不能保證你能不能見到他們。”
呵,威脅她。
罷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總有睡着的時候吧?
她決定忍一時,坐在桌前乖乖地吃了飯,邊吃邊看哪裡最适合偷跑。
裴寂竹吃飯一點聲音都沒有,動作頗有世家風範,他眼皮兒也沒擡地說道:“我在這裡下了禁制,沒有我的同意,你出不去的。”
喻輕離:“……”
忍一時,得寸進尺!
她喝了口湯,“我沒想跑。”
“我沒說你想跑。”
“……”
“我吃飽了,你說吧。”
裴寂竹放下筷子,不疾不徐地說:“因為你。”
“因為我?!”喻輕離覺得自己的腦子真是壞了,竟然想從他嘴裡聽到真話,“愛說不說吧。”
她起身往屋裡走,走到一半也沒聽到對方想要留她的意思,不由得放慢了腳步,最後轉身,卻發現那裡根本就沒有人了。
好啊,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