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來客棧的掌櫃姓徐,生得一副慈眉善目,平時見人總帶着三分笑意,看樣子就是個脾氣十分好的,這會兒正坐在矮凳上愁眉苦臉地敲算盤,心裡卻在盤算着怎麼樣讓司晟他們一行人離開這裡。
總歸是收了人銀子的,話也不好說得太過直白,他一個生意人,平日裡迎來送往,最講究的就是“人緣”兩個字。
更何況這人還是受自己所托來除妖的,無論如何也不能鬧得太難看,總得找個什麼好聽一點的由頭。
正為難間,有人敲了敲桌子。
徐掌櫃五指按在算珠上,看見來人,眼睛一亮,不自覺的便向他身後瞅了瞅,見那姑娘沒跟着他,稍稍放了點心。
他做得自以為不露痕迹,其實司晟全看在眼裡。
當下也不廢話,直言道:“徐掌櫃,段大夫這些天可在家嗎?”
徐掌櫃受他之托,當下便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道來:“小人打聽過了,那段大夫醫術高超,據說什麼疑難雜症都能治,就是行蹤難定,恰逢昨日有人來求醫,段大夫這才開門診病,不少百姓都去了東醫館。”
“東醫館?”
“是是是,”掌櫃的忙不疊接道,“就在前面不遠處,這段大夫接手醫館才不到半月,就已經聲名遠播了,可見其醫術高明。”
他舌燦蓮花把那段大夫誇得像華佗轉世,内心隻祈禱着能快些把樓上那尊瘟神送走。
司晟心念一動,付了這幾日的房錢便往樓上走。
徐掌櫃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撥了撥算盤,隻是搖頭歎氣。
這麼個高挑清俊的少年,偏偏和那妖女混在一起,終究是不能有什麼好結果的。
店小二搓完毛巾出來,見掌櫃的一臉愁容,湊過去問了一句:“掌櫃的,那姑娘走了沒?”
徐掌櫃收了算盤,小二沖他讨好一笑,依舊是蒼白的臉色,看起來方才可吓得不輕。
“我打發他們到段大夫那裡看病去了,”徐掌櫃看着客棧裡寥寥的幾個人,歎道,“這麼個吓人的姑娘,再不走我這生意都做不成了。”
“聽說歧玉山派了不少弟子下山來除妖,這會兒都在東醫館呢...”小二自言自語,想起來他們斬妖的狠勁頭,還是不免對樓上那姑娘生了幾分同情之心。
“怎麼,憐香惜玉啊?”
“沒有...沒有...”小二撓頭,想起來那姑娘的美貌,還是免不了被說得一臉蕩漾。
“我告訴你啊,這越漂亮的姑娘,越會騙人,特别就會騙你這種青澀還不懂情愛的懵懂少年,”徐掌櫃發完人生感慨,把桌上的毛巾丢到他身上,“幹活去!”
店裡生意雖然比往日冷清,但還是有不少人沖着一碗招牌三鮮面來店裡吃飯,不為别的,招牌就是招牌,遠近聞名。
司晟上樓時就帶了一碗熱氣騰騰的三鮮面,那姑娘見有吃的,立刻就把上午的事情抛之腦後,自顧自的開始吃。
她吃東西的速度不快,手指也不是很靈活,筷子拿着掉了幾次,司晟默默給她換了幾雙筷子,突然想起來在那道幽微的陣法封印中,居然就有一個精緻得如同木偶一樣的少女,不會動不會哭也不會笑,隻是閉着眼睛,像是在冰中沉睡了數萬年之久。
現在人倒是醒了,隻是一不知她家住何方,二不知她身世名姓,更不知她為何會被人封印在那種鬼地方。
又不能就這樣放任她不管。
司晟一時覺得頭疼。
“你怎麼一直看着我?我很好看嗎?”那姑娘放了筷子,湊近他,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司晟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盯着她看了很久。
方才他一直在想小二的話,看着她便入了神,這時候她湊得這麼近,倒是讓司晟能好好的看清她的眼睛。
這姑娘的眼睛裡沒有邪氣,也并不渾濁,說出的話轉頭就忘,也沒有算計之心,倒不像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