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太陽烤得人透不過氣來,雲潇趁隙往人群裡瞧了一眼,除了那些看熱鬧的,給青涯喝彩的,趁機下注的,摩拳擦掌恨不得自己也上來比一比的,她沒看見一個熟悉的人。
因為不止段青岚沒有來,司晟也沒有來,他們玉見峰統共才三個人,除了她,兩個人都有事情,都不能來。
為了這件事,段青岚前一日特地來給她說明,理由用得冠冕堂皇:“小師妹,我明日得向翠玉峰的師兄讨論醫道,你好好比劍,争取把那個不要臉的打下台去,替我好好教訓教訓他。”
言下之意就是不來了。
雲潇臉黑得像鍋底,一把将他推到門外:“誰稀罕。”
門砰的一聲在他眼前關上,段青岚碰了一鼻子灰,暗道小師妹脾氣可真差。
然後不過一個時辰,司晟又來找她了,雲潇開門問他:“你又來幹什麼?”
“比賽前夕,來看看你,”司晟倚着門框,笑道,“不請我進去坐坐?”
雲潇讓開一步,驟然見到他手裡拿的東西,面色一變,竟然是比方才段青岚來時還生氣。
“不喝!”
雲潇使勁把他往外推,見推不動,又去搶他手裡的瓶子。
眼見是差點給她連人帶瓶子的都丢了出去,司晟側身一閃,坐了下來:“小師妹,這可是師尊配的藥,讓你好生配合修煉的,他說的話你信,配的藥難道你不相信嗎?”
雲潇動作一頓。
自從她身體稍微好轉以後,對林遠微的戒備也放了下來,每日隻專心練劍,雖然劍練得并不十分好,但師尊也從未責罵過她半分。
在她心裡,林遠微已經漸漸能算得上信得過的人。
雲潇拔下木塞子,低頭聞了聞,沒聞出來什麼奇怪的味道,這才試探着喝了下去。
司晟見她喝完才放了心,抓着椅背的手一松,人差點撐不住了。
那藥初喝下去時像白水一般,沒什麼感覺,雲潇抿了抿唇,剛要說話,就覺得嘴裡一陣苦味泛出來。
那滋味比以前司晟給她喝的藥還要苦一萬倍,雲潇頓時受不住了,把瓶子扔了出去,連帶着司晟也被一起轟了出去。
“你以後再也别來找我了。”
雲潇放完狠話,砰的關上門,倒了三杯水一飲而盡。
司晟被關在門外,撿起腳邊滾落的瓶子,搖頭暗想段青岚的話真是沒錯。
此時此刻,烈日當頭,雲潇還是覺得嘴裡苦得難受,隻希望能快點結束這場比試,她能下去喝口水,去去嘴巴裡的苦味。
青涯避開她的長劍,心裡也是悚然一驚,沒想到雲潇的劍法在短短三天能有這麼大的進步,方才的輕敵在此刻卻讓她占盡了上風,這會兒簡直是被她壓着打。
底下的人洩了氣,采也不喝了,熱鬧也不瞧了,就隻剩下剛才下了注的人不肯走,一定要看一個結果出來。
眼看着青涯被雲潇逼得連連後退,那些壓青涯勝的人的神色都變了,畢竟把全部身家都壓了上去,要是輸了,那可真是賠了個底朝天,所以這會兒底下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他們聲音不大,但說得難聽,青涯又好面子,一咬牙,手裡的桃木劍赫然亮了起來,原本光滑的木劍邊緣被注入了靈力,竟然變得比鐵劍的劍鋒還亮。
雲潇的桃木劍在頃刻間就被他劈成兩半,她靈力尚且不夠,臨敵的經驗又淺,這時候被他的靈力沖擊得退了兩步,一回頭,那柄攜帶着靈力的劍直直地沖着她而來——
長劍争鳴,劍氣激蕩開來,周圍的人不約而同的被逼退了好幾步,等煙塵散去,衆人的眼光才能重新回到雲潇和青涯身上。
隻見兩個人都呆若木雞,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劍。
兩個人手中的桃木劍都已經斷了,青涯此刻還緊緊握着劍柄,面色惶恐,擡頭不安的看了一眼對面的少女。
雲潇的一縷發絲被方才的劍氣割斷,此刻飄飄地落在地上,牽動着所有人的心,所幸方才的劍被人橫檔格開,否則此刻她早就該是劍下的亡魂了。
司晟收了劍,第一時間就去看雲潇。
“小師妹,你沒事吧?”
雲潇搖了搖頭,分明是驚魂未定的樣子,好半天才擡頭,一眼就看到了對面冷若冰霜的少女。
梅行衣。
幽若長老的愛徒,微玉峰上的高嶺之花,也是所有人的大師姐。
平日裡除了修煉就是修煉,很少見到人影,不少弟子都道,他們這一輩的弟子,下一次能通過劍閣試煉的,說不定就是這位不近人情的大師姐了。
傳聞她鐵面無私,有段日子代執法長老執掌刑罰司,那可真是讓犯了錯的弟子畢生難忘的一段經曆,簡直是讓人生不如死,出來時個個洗心革面,發誓說要重新做人。
這位大師姐也從此聲名遠揚,多少曾經起了點愛慕心思的男弟子在聽說了她的事迹以後,都心如死灰了。
美人顔如玉,奈何她無情。
畢竟誰也不想去捂一塊永遠都熱不了的硬石頭。
那段時間裡,歧玉山上犯錯的人都少了很多,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的,生怕落到她手裡。
青涯手裡的斷劍落在地上,“咚”的一聲,他吓得腿軟,跌在地上,神情恍惚,他沒想到雲潇會避不開那一擊,隻是好勝心在那一刻達到了極緻,隻想赢過她,卻忘了她身體并不是很好。
如果不是梅行衣那一劍擋得及時,他隻怕...
隻怕要鑄成大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