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潇站在一旁任他打量，也不管他信不信，也沒多話強捧自己的能力如何。

在城外的酒館看慣了來往的人群，她早就學會了人間那一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規矩，這時候運用起來簡直是得心應手。

隻聽丫鬟道：“少爺，二小姐在前廳設宴，您這邊請。”

姚秋裡暫時壓下心頭的猜疑，随着丫鬟到了前廳，姚素雲正在候着他們的，這時立刻起身迎了出來。

兄妹倆久未見面，姚素雲又滿身風霜還沒來得及整頓，看得姚秋裡直皺眉頭，下意識就開始數落她：“不是跟你說了嗎，永州城的事情有我，你安心在家裡呆着就好，天天往外跑，外面也不安全。”

“我知道的，”姚素雲被他當着人的面數落也不惱，解釋道，“我隻是想去找姐姐，她或許有辦法能對付那些魅妖。”

“行衣能有什麼辦法，她也不過是個半大的姑娘，”姚秋裡的語氣帶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堅決，“永州城隻怕保不住了，無論如何也不能牽連到其他人。”

“可是...”姚素雲還想再辯駁幾句，但是想到那些被攔在城外的江湖人士，又住了嘴。

她知道大哥是鐵了心要做那件事，無論誰勸都沒用。

雲潇腦子轉得最快，聯系到剛才的隻言片語，很快就猜出來了姚素雲的姐姐是誰，隻是剛才太過于震驚，全然忘了接話茬。

桌上的擺的菜肴十分精緻可口，都是外面很難吃到的東西，司晟看着雲潇隻顧埋頭吃飯，都沒注意到他的眼神。

司晟琢磨着她失蹤的一個月裡，也不知道都是靠什麼為生的，原先在歧玉山好不容易養得有點起色的身體，這時候又消瘦了下去，小巧玲珑的一個人，站在酒館那麼多人的面前，說着要保護誰誰誰，其實明明自己才是需要被人保護的那個人。

雲潇當然是餓得狠了，從歧玉山掉在人迹罕至的溪谷邊，靠着野果飽腹，好不容易從那裡爬出來，傷還沒好，又跟柳夏動手，身體幾乎已經到強弩之末。

這時候吃點好吃的，不說能調理身體，起碼不至于讓她當場暈過去。

姚素雲又讓丫鬟上了幾道菜，都放在雲潇面前，雲潇夾了幾筷子菜，笑得十分乖巧：“多謝姐姐，我...我實在是太餓了。”

姚素雲安慰她：“不礙事的，以後你們在這裡多住幾天，養養身體也是好的。”

她見這個姑娘的第一眼，就覺得十分投緣，這些話也是真心實意，毫不作假。

倒是姚秋裡打斷了姚素雲的話，一口回絕道：“不行，永州城現在不能留人，你們趁着能走的時候都走。”

雲潇趁機接上方才的話茬：“姚大哥是怕我們沒有自保的能力？”

“難道不是？”姚秋裡反問她。

“當然不是，”雲潇道，“我是行衣師姐的師妹，你說我有沒有自保的能力？”

梅行衣很小的時候就因為過人的天賦被幽若長老看中，從而帶回歧玉山修煉，他們從小就分隔兩地，兄妹之間的感情雖然血濃于水，但長久不聯絡，再深的感情也淡了。

更何況梅行衣還不是他的親妹妹，這件事更沒有必要把她牽扯進來。

他想了半天，半天都沒有開口，姚素雲知道自己這個大哥身為總鋪頭，平常要考慮的事情一向很多，這件事又事關重大，不容有失，為此，姚秋裡已經很多天沒有合過眼了。

此時外面日色漸隐，有小丫鬟已經挑起了燈籠，用杆子倒懸在屋角上，黃澄澄的微光一排排的亮起來，照的整座府邸亮如白晝。

姚素雲早就為雲潇他們安排好了廂房，姚秋裡桌上的一席話不但沒有勸退雲潇，自己反而被她說服了。

她說得不錯，能拜入歧玉山的，大半都是在修煉上有過人之處，這些人不至于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又或許，從前是他太過于武斷了？難道真的要以整個甯州的安穩來賭那個不可能的可能嗎？

姚秋裡的眼睛透過那些溫暖的亮光，投向了遠處漆黑的天幕，原本松動的神情又變得冰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