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訓練廳。
程浪已經在這裡訓練了兩三天。
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他解開身上的防護扣,頭重腳輕從模拟倉爬出來,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掀起下擺擦汗的同時,擡腳往放置營養液的地方走。
旁邊擦肩而過一個很熟悉的人。
愣了兩秒,程浪驚異回頭:“诶吳鵬,你幹嘛呢?你來這兒幹嘛?”
吳鵬回頭:“訓練啊。”
“訓練?”程浪挑眉,不懷好意看了吳鵬一眼,好奇起來:“你不會也是被老大發配過來的吧?”
吳鵬不說話了。
看他這委屈巴巴的樣兒,程浪忽然就明白了大半,有些開心,深覺自己後面的訓練沒那麼孤單了,哥倆好地搭上吳鵬的肩:“說說?”
“說一說嘛!”
當事人吳鵬先是閉目,搖頭,十分抗拒,被磨了好半天,才終于沒有辦法似的歎了口氣,沒有過渡,一口氣托出:“我隻是跟老大說了一句,敵國指揮要死了。”
“就這麼一句。”
“結果她讓我也加練,說我太閑了。不是,為什麼呀?”
語氣中還帶着真誠的懊惱和不解。
程浪:“……”
你小子可真是……不忘初心啊。
想到第五十七号囚籠裡關着的,害自己加練的罪魁禍首,又看着自己這油鹽不進的兄弟,程浪無語凝噎,當即放下自己的手,沉默走開。
下四層。
江漓并不知道自己兩個下屬的對話,以及心理活動,隻孤身站在第五十七号囚禁室外,盯着囚籠裡的人影。
那人手上監控手環持續閃着紅燈。
這是危險預警。
盯了半晌,身後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下四層少尉在身側站定,恭敬行了禮,開口:“元帥,醫療部的人來了。”
一個全身着白色防護服的人上前,同樣恭敬:“元帥。”
“嗯,進去吧。”
江漓臉上沒什麼表情,話音一落,囚禁室的鐵門就“铮”地一聲扯開了縫,留出了個可供一人通行的空間,待人進去後,又猛地恢複原樣。
江漓看着他進去,幾步上前,放下手中醫療箱,蹲下給宋槿聲做檢查。
第一步,要先把最基礎手環取下。
來人小心操作着。
因并不十分出名,他從來沒見過這位敵國指揮,無論是星網上的圖片或者視頻。方才在外面時,也因為光線昏暗,并不能看得清這位的臉,隻能簡單窺個外形。
如今走近了,才覺得有些心驚。
實在太過貌美了。
患者眼皮阖着,唇色慘白,手臂無力垂在身側,已然整個昏迷在籠子裡,看起來沒有半點兒攻擊性。哪怕是身處狹小囚籠,這麼憋屈的姿勢,配着他那張臉,都還是讓人發自内心地感歎。
隻是……
“你在磨蹭什麼?”江漓開口,語氣不耐。
從這人進去到現在,足足一分鐘的時間過去,卻連宋槿聲腕上那隻手環都沒摘下來。
“元帥,這……”負責檢查,提取數據的人躊躇着,目光從一個點上挪開,略帶求助地看向江漓。
後者跟着看過去,視線落在宋槿聲手上。
他腕骨很細,皮膚冷白,藍紫色血管隐在下面,略有些清晰,閃着紅光的手環如今就松松挂在上面。
這是很正常的。沒有任何不妥。
當然,江漓也知道醫療部這人看的什麼——宋槿聲手背上,有一道異常顯眼的紅色傷疤。
這是被高溫燙傷的。因為沒有在被燙傷後及時就醫,顔色已經由淺變深,逐漸往疤痕的方向靠攏。
如果是在室外,白天,或者在更明亮潔白的燈光下,傷疤在如玉手背上突兀顯現,是有些可怖的。隻是下四層條件并不好,燈光暗淡,再配上不斷那持續閃爍發散的紅光,隻會讓人生出意味不明的昳麗幻想。
江漓自然是沒什麼感覺的。
因為宋槿聲身上并不隻有這一條疤痕,他的整個後背幾乎都是,從江漓視角看過去,甚至還能看清他肩膀後方,一路延伸上來的口子。
作戰服和囚籠貼合的地方,早就被高溫融破,血肉成疤一條條凸起,黑紅相襯。
不僅如此,他肩胛骨處那小小的破口處,還留了一顆子彈。
血液早就凝固了。
“不用管。”江漓開口。
上次程浪脖子受傷,宋槿聲重新被關回籠子裡後,她就把防禦裝置全部打開了。當然,牢籠太小了,宋槿聲又中了彈,她也隻開啟了最低級防禦。
那些暗紅色疤痕就是這麼來的。
不過江漓并不認為這點兒傷疤哪裡唬人,作為一個擔負着使命,需要上戰場的指揮,這點兒傷還要不了宋槿聲的命。
見江漓發話,那人應了聲是,乖乖回頭,将自己注意力重新放在手環上面。
拆下手環,錄取基礎數據,随後再使用更高端儀器,進行進一步檢測。在這個過程中,昏迷的人始終像個破布娃娃般,隻能任由外界打量擺弄。
江漓看了會兒,開口:“老元帥明天會來。”會來下四層,關押宋槿聲的第五十七号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