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躺在那裡。
很安靜。
江漓把自己目光挪回來,不再等了,起身離開時開口:“讓霍知休等會兒檢查完了,帶着所有數據來見我。”
……
重新回到樓上自己房間,想到樓下某人,江漓有些說不出的心煩,随意拿了套衣服就進了淋浴間。
這次待的時間有些久,等江漓重新平複自己心情,穿好衣服出去時,霍知休已經在外等着了,正把那份江漓點明要看的手寫記錄攤在桌上,擰着眉一點點分析。
江漓悄無聲息走近,将霍知休臉上欣喜的表情通通納入眼底。
“這麼高興?”她蓦地出聲。
霍知休正看着,或許實在太高興了,竟然一點也沒有被吓到,反而點頭:“是啊是啊,這次實在是……”
話都還沒說完,恍然意識到是誰在問,霍知休呐呐閉上了嘴,臉上的表情收了起來:“也還好。”
“嗯。”
江漓在霍知休對面坐下,手一伸将記錄撈了過來,“說吧,有什麼值得你這麼高興的?”
“這……”霍知休猶豫了兩秒,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病人現在的狀況良好,替代藥的各種後遺症幾乎都沒有。”
怕自己高興得太過明顯又被江漓點出來,他甚至還隻清了清嗓子,讓自己音調不那麼上揚。
江漓就靜靜看着他。
十幾秒後,等看得霍知休有些冒冷汗的時候,她才終于開口,“當然沒什麼後遺症。”
“安青可是不知道從哪給你弄來的好藥。”
不知道該說安青蠢,還是安唯穆這次沒計劃好,藥品裡面摻雜進去的毒素基本都能解,幾針血清輸進去,副作用就基本約等于無。
哪裡比得上替代藥那些千奇百怪的誘發症。
“所以他這次什麼事沒有?”江漓收回壓迫性十足的目光,手寫記錄也懶得看了,啪一聲合上,一把丢回了霍知休的懷裡。
霍知休抱着自己的手寫記錄,表情凝固在臉上。
他真的很難理解江漓。
既然不想要病人平安,那在這次的救治裡,完全都可以一點兒不用他,也不用他的團隊,找幾個醫術差的就行了。
或者就直接下狠藥,不給一點兒生還可能性,也是可以的。
偏偏江漓是……
唉。
真是個矛盾體。
霍知休在心裡歎了口氣。翻開自己的手寫記錄,看着自己寫的密密麻麻的東西,他忽然正襟危坐:“元帥,其實病人雖然身體沒有一點兒問題,但精神上還是有些差錯。”
“他失憶了。”
“失憶?”江漓在嘴裡細細咀嚼這兩個字,“大概什麼時候能恢複?”
看着江漓也嚴肅起來的臉,霍知休有些松了一口氣:“少則兩三個星期,多則半年,再久一點,甚至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也是有的。”
他大概能明白江漓現在的嚴肅。
72号是戰俘,就算留着有用,那也是因為他本身是敵國指揮,掌握了敵國的部分情報。現在敵國還沒認降,如果有用的戰俘率先失憶了的話,會打亂本國計劃。
那确實不太好辦。
但江漓關心的根本不是這個事。
垂眼沉吟了半晌,江漓又開口,“還能不能再給他用點藥?”
“最好是讓他身體各方面指數都不達标,随時就能死的那種。”
“絕對不行!”霍知休起身,有些激動地給江漓解釋,“元帥,病人現在什麼亂七八糟的藥都不能再用了!”
“他是個omega,幾次從生死線上拉回來,現在身體根本還沒恢複,方才說他情況好,也隻是相對于預期情況而言。”
“再來一遭的話,他真的扛不住了。”
“是嗎?”江漓語氣輕飄飄。
她不信。
不過霍知休這麼激烈地反對,倒也确實提醒了江漓,現在的宋槿聲隻是個omega。
omega……
全星際公認的,身嬌體弱,一不留心就會被标記,被腺體控制,大部分情況下無法決定自己婚姻,常常被物化的一個弱勢群體。
在宋槿聲最初情熱期,甜膩氣味溢滿整層樓時,江漓就想了很久,但還是沒想通這個問題。
為什麼一個好好的alpha會突然變成omega?
二次分化麼?
不太可能。
二次分化的概率太小了,而且基本建立在那些本身就有問題的人身上。但據江漓所知,從第一次分化後,宋槿聲的身體就一直強得很穩定。
不可能會二次分化。
那麼就是本來就是個omega?江漓也不太能确定。
看着眼前還在苦口婆心勸她的霍知休,江漓擡手在空中壓了壓,“坐下。”
“别激動。”
“我現在不想給他用藥了,但現在我有另外一個任務要交給你。”
霍知休愣了愣,“您講。”
江漓坐直身體,見霍知休終于平靜,也乖乖坐下來後,微微俯身,“你去給我查一查,他血液裡那些不常見數值有沒有哪些不對勁。”
“這……”霍知休有些疑惑,“元帥,您是想查什麼病症嗎?”
他們這段時間,該查的基本都查了。
雖然看的都是自己需要的,常見常用的數據,但很多不常用的數據也都在裡面。如果有什麼異常,他作為病人的主治醫生來說,肯定是能發現的。
但根本沒什麼問題啊。
“你不用管,”江漓懶得解釋,“給我通通查一遍就行了。”
“……是。”
……
深夜。
七十二号病房。
繼上午之後,這裡又開始“熱鬧”了起來。霍知休眼睛有些發幹,哈欠打了無數個,已經數不清,這是他第幾次被半夜叫過來了。
此時的他有些崩潰,他終于明白了為什麼白天江漓放棄給宋槿聲用藥,反而讓他檢查病人各項數據了。
原來是迷惑人,準備來個更直接點兒的。
真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