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缈躺在床上,稍微動一下,五髒六腑就發疼。
自從那日在比試台上輸給洛既青後,接連幾日她都沒見過師尊。這次的反噬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嚴重,正統的術法是不會有這樣劇烈的反噬的,林缈心底很清楚,林雲緻之前教給她的那些是禁術。
雖然她很想赢洛既青,但她希望能憑借自己的實力取勝。
以前的數次比試她都輸了,林雲緻也沒說過什麼,但這次比試前,林雲緻語重心長地跟她談話,字裡行間都是讓她必須赢的意思,縱使用上禁術也得赢。
林雲緻的要求加上她自己心底對取勝的渴望,林缈第一次在比試中用了禁術,但她着實沒想到,用了禁術竟然還是輸了。
林缈平日裡心高氣傲,與同門的關系都不算好,這幾日她受重傷躺在這,也沒有一個人來看過她。
身邊無人,林缈也不必維持平日清傲的姿态,露出了落寞的神色。
她既羨慕洛既青也嫉妒洛既青。
洛既青未入流雲宗時,她林缈是流雲宗新一代弟子中劍道境界最高的。洛既青進流雲宗修煉後,很快便顯露了驚人的劍道天賦,一路越境挑戰,到最後連她都赢不了洛既青,洛既青是宗門新一代弟子中當之無愧的劍道第一。
她很羨慕洛既青在劍道上的天賦,同時,她也羨慕洛既青能有時照雪那樣耐心的師尊。
宗門弟子都以為林雲緻和善好說話,隻有她知道林雲緻多嚴厲可怕。
林雲緻沒耐心一點點指導她,總是把各種劍法書丢給她讓她自行領悟。
林雲緻也從不問林缈有沒有哪一處不懂,卻要求她每次都使出最标準的劍招。
一旦不對,便要在主殿前跪着,主殿門前時不時會有弟子經過,林缈又是個自尊心極重的性子,跪在那裡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上都飽受折磨。
每次她都對自己說,是師尊對自己寄予厚望才這般嚴格,她必須更加努力。
以前林缈每每想起時照雪,覺得時照雪看起來就一副不好接近的樣子,肯定對洛既青頗為嚴苛。
直到那次她去回月峰,偶然路過竹林,發現時照雪正在指導洛既青劍術。
印象中冷冷的時長老格外耐心,不厭其煩地指出洛既青劍招的不足,臉上沒什麼表情,但聲音是溫和的,不似平日的冷然。
林缈瞧見這一幕,心裡更加難受。她原以為洛既青也是飽受磋磨的,沒想到别人的師尊耐心溫和,壓根就不是林雲緻那樣。
這次私用了禁術,修為不進反退,林缈苦笑一聲,真真是應了“自作自受”四個字。
“吱呀”一聲,房間的門開了。林雲緻走進來,臉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林缈忍着痛下床行禮,“師尊。”
林雲緻冷眼看着林缈因傷口疼痛而臉色發白,一言不發。
林缈見她沉默不語,立馬慌了。多年相處,林缈心底清楚,林雲緻越是沉默不語,說明她越生氣。
林缈保持着行禮的姿勢,不敢擡頭。久久,面前的人終于出聲,
“此次比試前我囑咐過你的,你竟還是輸了。”
林雲緻也不管她的傷勢,自顧自繼續道:“你和洛既青是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之前我與其餘長老私下商讨過,我們決定以這次比試為參照,定下流雲宗的下一任宗主。”
突然,林雲緻冷下聲,“可你依舊輸了。”
傷口陣陣的疼,林缈聲音不由發顫,“是弟子不争氣,辜負了師尊的期望。”
林雲緻用餘光看她,似是失望似是嫌惡,“呵,确實是有其師必有其徒。當年的我比不過時照雪,我的徒弟也比不過她的徒弟。”
林缈感覺到她的語氣有些不對勁,擡頭望向她。
林雲緻扔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此後你不用來主峰,去掩星峰罷。”
林缈眼中是深深的不可置信,她沒有追出去求情,因為她知道林雲緻做出的決定不會改變。
去掩星峰便意味着,她不再是林雲緻的徒弟了。
*
主殿上。
林雲緻帶着一絲笑意,看向時照雪,“時師妹,回月峰上的魔族内應可找出了?”
“近日發現了一個半魔,那半魔修為甚高,重傷了小洛後便逃走了。”
林雲緻作驚訝狀,“我聽聞雲及把靈器‘洞察’給你了,連靈器都未辨出這半魔嗎?”
崔雲及見提到了自己,随意應了一句,“半魔身上的魔氣不如魔族濃郁,若加以隐藏,的确不容易被查出。”
林雲緻聞言輕皺着眉,“那這可麻煩了,回月峰上也許還有半魔。”她忽然看向一言不發的季翎若,“季師妹可有能辨出魔氣的靈藥?”
季翎若拿出了一個小瓷瓶,淡淡道:“宗主,這是我近日煉制的,身上有魔氣的人服下後會立刻顯現。”
林雲緻笑了笑,“那麼下午便召集回月峰所有弟子到主峰,服下這丹藥罷。”這話是很明顯的命令式語氣,帶着不容拒絕之意。
她看向時照雪,“時師妹覺得如何?”
時照雪神色淡淡,應道:“甚好。”
一個時辰後,回月峰所有的弟子便聚在了主殿前的一大片空地處,無夕峰的弟子分發着特制藥丸,不僅如此,林雲緻還派了主峰的弟子盯着回月峰弟子服下藥丸。
一炷香後,有幾個弟子神色異常,似是要驚慌逃竄。
時照雪本想讓其餘人抓住那幾個異常的弟子,這時一柄劍不由分說地刺穿了那幾個弟子,一擊緻命。
林雲緻臉色冷肅,“魔族作惡多端,甯可錯殺不可放過,時師妹不會介意罷。”
介意又如何,你殺都殺了,一旁的崔雲及看到這般狠辣的手段,默默翻了個白眼。
林雲緻忽然想到了什麼,“咦?時師妹,你的那兩個徒弟呢?”
“我已私下讓她們服用過特制藥丸,她們并無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