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水泥好像變濕了點,沈從低頭看去,在原地停了幾秒。
就是這幾秒,他的鞋底又濕了。
又發水了。而且速度更快。
沈從退了幾步,然後頭也不回地上了樓梯。
“怎麼回事,又來?我靠,怎麼這麼快,我腳要淹完了。”劉創富的聲音緊跟在身後。
沈從沒理背後的騷亂,一步兩個階梯變成了一步三個階梯。
争分奪秒間,水已經蔓延到了沈從的小腿。
沈從皺了皺眉,他一直都在上樓,但水依舊淹到了小腿,更别說他後面的人了。
速度飛快又來去自如,這些水完全脫離了自然災害的範疇,反而像是被别有用心地操控着。
僅僅又上了一層樓的時間,水就已經漫到了沈從的腰上。褲子、鞋子都濕透了,沈從被迫放慢速度。
“我操他奶奶的,能不能安生一下了?你他媽跑快點行不行!”
“哎呦哎呦,我的腰我的腰,擠你媽擠!小孫來幫叔一下啊。”
“啊啊啊!這什麼鬼東西?你滾開,别擋道!”
樓下的動靜哦那個一點不落地穿過樓道傳到沈從耳中,慌亂的腳步聲不斷形成回音。
艱難地又上了幾層樓,耳邊突然聽到浪潮洶湧的聲音,沈從還沒來得及看是怎麼回事,隻聽到“咚”的一聲,樓上的安全門“砰”地打開,裡面的水“嘩”地撲頭蓋臉全灌了下來,整個過程連一秒鐘都沒有。
沈從第一時間抓住欄杆,卻還是不敵沖力,被洪水撞得脫了手,實實在在地撞到了牆上。
“咳咳咳。”
耳邊充斥着水流的聲音,耳鳴聲開始攪着整個腦袋,人被淹在水裡呼吸不了,又因為咳嗽被迫喝進不少髒水,喉嚨裡像滾着刀,連帶着肺也紮着疼。
眼看洪水又要把他卷到樓下,來不及多想,沈從狠憋了一口氣,聚起力氣,趁着轉彎再次死死地抓住了欄杆。
黏膩的水流沖刷着全身,流過手腕又濕又滑,沈從手一滑,差點又被帶下去。
“茲……”
耳鳴還在繼續,愈演愈烈,響得頭痛。樓下好像有人叫喊,但被淹在水裡就跟過了層膜似的圍着頭轉,聽不清又擾人嫌。
等這輪攻勢過去,沈從所在的樓層已經被水灌滿,水太渾濁,裡面大東西多,小雜質也不斷,刺得眼睛睜不開,惡心的黴味更是不斷沖擊着鼻腔。
不能留在裡面太久。
沈從閉着眼睛,扶着欄杆一步一步往樓上探。
就這麼走了有十多分鐘,沈從的頭終于開始露出水面,然後是脖子、腰、腿。但是空氣裡依然充滿了水汽,不要命地淹着人,并不比泡在水裡舒服多少。
“咳咳咳,咳咳。”
沈從捂着胸口,歇了口氣,忍着身上的不适一邊上樓一邊把衣服上的水擰掉。
這次的水來得又兇又猛,二十層已經被淹沒,不知道還會不會再網上漲。
“咚咚咚”的沉重撞擊聲不斷響起,估計不少人已經被流水帶走。
又是“咚”的一聲。
連雨的心又重重跳了一下。
因為身上傷勢太重,她被留在了樓上,孫含空一個人下樓。
孫含空是個缺心眼的,沒有自己跟着,連雨很不放心,特别是今天心髒一直跳,不好的預感總是剛劃過連雨的腦袋,就被她下意識止住,開始無邊際地想些其他事情。
傷口長時間的鈍痛折磨得她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站又站不了,好不容易不痛了點,卻又看見沈從全身濕哒哒地回來了。
連雨眼皮一跳:“下面怎麼了?”
“漲水了。”簡單解釋了一句,沈從就走開了。
在水裡這麼泡了一遭,身上的紅疹又開始作亂,針刺得痛。腿上的傷也已經開始化膿,耳朵密密麻麻泛着癢,肺還跟着憋,沈從沒有一點開口說話的興緻。
連雨實在坐不住,本想走到門口看看情況,可迫于惡化的傷口還是隻能焦急地盯着門口。
終于,在腦子裡已經想了無數個可能性後,連雨的眼前終于出現了一個全身濕透的身影。
“你怎麼回事!”連雨喊出聲,結果先把自己嗆得咳了又咳。
孫含空對着連雨笑了笑,先扶着劉創富坐好了,他才坐到連雨身旁:“沒事。”
好在連雨昨天讓孫含空拿了布條。她把布條一把扔到孫含空頭上,遮住了額頭那一抹紅:“這叫沒事?”
視線一低,連雨又被孫含空胳膊上深紅的一條刺了眼。連雨翻了個白眼,扯了點布條又給他擦胳膊:“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