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與聞驚得還不知道如何反應,李嬷嬷從外面就沖了進來,“夫人!”
于氏站在門口,向屋裡撒目,不住地咬着自己嘴唇,“夫人,夫人……”
李嬷嬷抱緊馮氏,也是老淚縱橫,厲聲沖着林與聞,“把我抓取官府吧,抓我吧!”
林與聞看到這一幕也不知道說什麼,他站起來,朝馮氏做了一禮,“本官定了這火是意外,就沒打算把誰帶到官府去。”
馮氏仰起頭看他,沉重地呼着氣。
“夫人知道吧,我想要什麼。”
馮氏眨了下眼睛,“大人是……”
“你先下去,”馮氏眼淚一刻便憋了回去,轉臉對李嬷嬷嚴肅道,“把櫻桃也帶下去,怎麼總是帶她出來添亂。”
李嬷嬷不清楚情況,但是馮氏隻要恢複成這個樣子,她心裡立刻有了主心骨,連連點頭,“是,夫人,是,是。”
她盯着林與聞往後退了幾步,猶豫了一下,突然跪下來,聲音很重,“謝謝大人,謝謝大人,”她朝林與聞使勁磕了幾個頭,額頭通紅。
這幾個頭磕完,她才總算安下心來,退出屋攙着于氏就離開了。
馮氏攤開手掌,“大人是想要那幾個名字?”
林與聞點頭,“是,我想知道那件案子,在我之前是由哪幾位大人經手的。”
“好,老身全都告訴大人。”
馮氏說罷,從榻上站起來,去了書案邊,她的動作并不遲緩,很難想象她其實已經生了那樣重的病,又或者說她這一生好強,早就把這種堅定的形象當成了習慣。
馮氏在紙上寫下了五個名字後把紙張折了起來,她把紙摁在手下,又看林與聞,“林大人,你當初因着這個案子,從刑部五品降到如今這般,你真的還要查下去嗎?”
林與聞聽這話笑了,看着馮氏,“現在已經降無可降了,更要好好查。”
馮氏哼了一聲,也笑起來,“還好大人不曾娶親。”
“欸?”怎麼談到這個。
馮氏低下眼,慈祥可親,“若是娶了夫人,這樣做怕是要被夫人埋怨了。”
林與聞看馮氏,眨了兩下眼睛突然明白了。
以馮氏對賀家的經營,賀均賢私德有虧尚且可以忍受,但要是拿前途做賭,使得家人犯險肯定要死得更早了。
“所以當年,是因為夫人,賀大人才置身事外?”
馮氏點頭,“沒錯,那樁案子很敏感,除了,”她瞟了一眼紙,“這幾位,沒有人敢碰。”
“當時家人剛剛搬到京裡,我不能讓他的官聲受到一點影響,所以我勸他稱病,不要摻和這件事,”馮氏看向林與聞,“我為了家裡這群人,一味求穩,但大人不一樣。”
“大人求的是真相,”林與聞聽了這話,腼腆地低下頭,聽馮氏繼續說,“我很欣賞大人,所以今天也願意把真相告知。”
她把紙推向林與聞,“但這件事的真相,就要靠大人自己了。”
林與聞鄭重接過那張紙,對馮氏行了個禮,“我明白。”
林與聞嘶了口氣,準備離開,卻被馮氏叫住,“大人,他早同我說過,您每次來府裡就是為了這名單,根本不是為了吃那道獅子頭。”
林與聞張着嘴不知道說什麼。
“但我想那道獅子頭是我閨中就會的一道菜,菜譜我改了很多次,加了好幾味藥材,和外面的不一樣,大人肯定是喜歡吃的吧?”
林與聞看向馮氏,馮氏的嘴邊因為笑容泛起漣漪,比以前他見她的幾次都笑得更加自在與慈祥。
她沒有那麼疲倦了,她再也不必膽戰心驚地提防着身邊人,再也不需要用那人的安神藥換自己一夜的平靜。
她知道她已經把這個家最大的禍害除去了,這個家會越變越好的。
“是,很喜歡!”
林與聞大聲答,盡管他知道他再也吃不上那道肥瘦相間的揚州獅子頭了。